目前分類:旅人 (61)
- Jan 23 Wed 2019 02:10
克林厄的慰靈夜
- Nov 03 Sat 2018 04:22
夜歸
巫婆瑪莉今天不乘掃帚,奶白色的電動機車取而代之成為那位女巫的新寵,楓樹鎮的午夜早已習慣了她多采多姿的飛行工具,老掃帚見怪不怪、拖把倒也還過得去、衝浪板是過完暑假順手帶回來的紀念品,偶爾來塊石板也得湊合著用,到時就看哪個倒楣鬼要拿它做墓碑了。
但電動機車確實是另一回事,因為那東西跟巫師的傳統不太合。兩百年前曾有篇論文高聲疾呼,說那些擁有飛行執照的騎空師不該迷戀無用的飾品,尤其是輪狀物,只有剛學飛的小孩才會在飛行載具上安裝輪狀物,更別說是騎著"原本就在地上跑的、笨重無比的輪軸系統載具"在天上漫遊,那對飛行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儘管當代巫師們愛好世俗的科技時尚,這是不爭的事實,學習魔法的男男女女都坦承自己在流行趨勢上敗給了愚昧的物質社會,結果老頑固們選擇繼續抱著大釜哀天怨地,年輕人則選擇打開微波爐替客戶的魔藥加熱,改革者與守舊者的價值觀少說相差一百年,然而它們卻都認同那篇出自兩百年前的論文所做的結論--飛行不需要裝飾,尤其是輪子。
- Aug 06 Mon 2018 00:55
觸碰
台東是個半吊子的荒野,至於台東市區則是荒野中的兩星半渡假村,這裡的家具舊出一種新味道、餐廳能提供的選擇少但還算能入口、它的游泳池旁擺買了各種廉價的裝飾品與展售櫃、同時大廳裡還長了幾顆沒人能解釋的大樹,樹影婆娑,頗為愜意。你不能奢望服務生能提出任何解答,因為答案與真相總是相去甚遠,有時甚至毫無意義;你無法期待這個缺乏魅力的廉價度假村能在荒野中生存,然而實際上它活下來了,而且住在裡頭也沒差到哪去,該也的東西不差也不少,總之勉強還能給個七十分吧。
老實說我對台東沒什麼怨言,畢竟它確實稱得上是五臟俱全,況且只要有網路在,你只要還活在市區附近就不會與世界脫節,了不起就是沒辦法像外縣的大城市一樣實踐逛街這種行為,當然,專門領域的事物也是別都別想,能找到一兩間相關店面就是奇蹟了。
- Jul 03 Tue 2018 18:07
金石
破曉前夕,八歲的小約翰將馬具遞給了他的父親喬瑟夫,對方接過馬具後沈思了好一會兒。喬瑟夫捧著它,微微拋動的前臂正度量著馬具的重量,青藍色的眼眸捕抓著馬鞍的輪廓、皮革的色澤、繫帶的紋理,那副姿態看起來神聖、肅穆、卻又有些滑稽,約翰看得目不轉睛,就怕漏了半點訊息。
結論出來了,喬瑟夫看起來很滿意,其一是因為這是他的小兒子為自己拿來的裝備、其二則是這副馬具準備的恰當好處,於是喬瑟夫.伊卡莫斯.金石公爵面露微笑,那張陰鬱的石像臉透出了難得的血色。
- Nov 26 Sun 2017 15:54
要有人
活著指的不是一種狀態,而是對某種殘留物的反應。
那名少女認為,人們對生命的理解並非源於呼吸與進食,而是因為看見了有東西被留下--磨了麥粒得到粗麥粉、擠了牛乳得到牛奶,用鋤頭翻過泥地、播下種子,然後等待新芽衰敗地指向天空--她不是正在活著,也非經歷著"活"的當下,相反地,她只是看到了無數行為下所生產的結果,因而察覺生命的樣貌、因而理解了到所謂了"曾存在過"的感覺。
- Oct 29 Sun 2017 14:05
杜拉罕之戀
坎貝爾先生相信命中注定。有些事不能強求、有些事終究會發生,命運之說左右了坎貝爾的性格,他有點迷信、有點悲觀、有點容易半途而廢,躺在床上一個小時無法入眠已是常態、對著大賣場的抽獎券唉聲嘆氣也是常態;坎貝爾先生,他不算是個脆弱的男人、或脆弱的死亡使者,他只是太過坦然地接受了世界賜予的一切,包括咖啡杯裡的小蟑螂。命運即是如此,沒有半點可議之處。
於是今天的坎貝爾先生一樣犯了工作怠惰症,他頂著頭涉足黑夜之城,毫無敬業精神可言。月光照出他半死不活的輪廓,頸洞中蒸騰的黑霧在天上轉了又轉,它們理當困惑,因為擺在錯誤位置的錯誤阻礙那些廢棄靈煙回歸天地,若是坎貝爾先生的愛馬黑罌粟會說話,牠肯定會請三號街的白婦人用掃把將那顆名為錯誤的頭顱打回正確的地點。
- Oct 08 Sun 2017 23:44
芬耶
芬耶自十五歲起開始了她的遊歷之旅,結果走著走著,兩年就這麼過去了。
作為一名寶山谷的寶石匠,他們研究、學成出師、最後他們會為了修補靈脈而走遍母親大地,學院的先祖們稱其為永恆事業,每個匠師都得經歷一次的偉大巡禮,至於他們通常會走上多久、又會在何處停歇,這件事沒人有能說得準,至少總有一天會結束的,在旅程結束之前匠師們將會一直走下去--
- Sep 20 Wed 2017 00:10
傳承之日
他說要有火,於是火來了;他說要有人,於是烈焰勾勒出了我的形身,如今我就在這,在他的篝火中探究宇宙的起源。
我沒有名字,我就是我,是從他的柴焰裡併出的火星,稍縱即逝也罷,剎那即永恆,我會將此刻的喜悅保留至光芒消散的瞬間......然而當屬於他的時間開始前進,身為火星的我非但沒有熄滅,反倒更加茁壯興旺。等時機成熟、我的身軀強壯到足以離開篝火之際,我便朝向黑暗跨出第一步。
- Jul 31 Mon 2017 00:39
理性的形狀
我家坐落處於台東偏郊的小農地,那塊地附近種滿了釋迦、荖葉與火龍果,其地勢平坦,遙遙一望便能看穿十里之外,不過我家不做農,只是放養了些家禽在院子裡溜達,其餘的部分則是隨意種點花草與樹木,整體看起來還算是有模有樣。
相較於外頭一望無際的田景,這個居所讓樹蔭包圍,老樹與新樹錯落在庭院,它們長的茂盛卻不至於遮蔽天空,整體看起來格外宜人。由於附近沒有自來水管線,所以平時若要用水,我們和此地唯一的鄰居就得主動前去操作農用地下水的抽水馬達與送水管開關,等水體送進儲水池後再送入上水塔後,接著還要再用馬達加壓輸才能正常用水;雖然有一條大馬路切過家門口,但除了半夜的飆車族外車子幾乎特地不會經此地。盡管如此,說是荒郊野外又太誇張了些,一來台東任何地方只要遠離市區後都差不多空曠、二來附近交通便捷以至於感受不到半點蠻荒氣息,所以我只能形容我家是偏僻,它是一個離大街莫約三百公尺、與市區邊緣又相距約七公里的靜謐農舍。
- Jun 19 Mon 2017 01:25
世界盡頭
光芒雕出了洞口的輪廓,風鳴與水花聲在外頭悠悠打轉,然而洞外的光芒過於強烈,宛如鎂光閃耀,被它所雕出的開口彷彿讓屏幕所遮蔽,因此洞穴之外到底有些什麼,只能仰賴聲音與氣味的勾勒--在洞穴之外,有海潮、強風、腐朽的硫磺臭與鹹水味,洞穴與海岸相連,但岸邊的礁岩不多,所以浪濤聲顯得相對軟弱--不久後,最初那道掩蓋萬物的強光褪為餘暉,此時視野也才終於能捕捉到了洞口之外的風景。
那個男人走出山洞,眼見廣袤的海洋往三方延伸,而天空又比海洋更大上了數十倍,它壯麗的雲柱將下頭的一切都壓成了平面,而雲層間的空隙中彷彿又藏了一片天空,深之又深、玄之又玄。那片異相讓他不禁心跳紊亂,四肢因恐懼而疲軟如橡皮。
- May 04 Thu 2017 00:57
丈量恐懼
回想起事發當天,我隨著技師與前輩一同前往了台東縣郊區的公有地進行測量。
那塊準備用於填土之用的廢田就位於縱谷平原中,當地除了兩棟鄉區農會所屬的新建築與景觀樹外盡是田作,襯在遠方的海岸山脈將海洋與屬於它的混亂一併隔絕,盡管不時車子行經縱谷公路,但此地依舊如世外桃源般寧靜;該地緊鄰公路,它的前半部不知為何已被人用怪手挖出了一塊約三百平方公尺的大洞,洞深一米,而怪手最初挖掘的停留點成了一小塊視野絕佳的土台,至於後半段則還有約一百米的階梯狀廢田,整體來講測量現場的地形有點混亂,也因此我們花了不少時間在盤算要怎麼在這片荒地中移動。
- Feb 12 Sun 2017 17:40
藍山女巫
那塊大陸的東岸住著一群與山為鄰的新移民,大陸諸民都稱他們為礦人,是一群渡海尋寶的島嶼子嗣、海洋之民。
兩邊族群的互動消極,盡管他們有過血腥衝突、亦試圖交好,但最終陸之民與海之民選擇了以山脈為界,從此不相過問。
- Dec 07 Wed 2016 16:56
迷宮組曲
事情發生在兩周前的早晨,詳細狀況他已經記不清楚了。若非得形容,那就是一場末日派對,全城的人都應邀參與,唯獨他就這麼把邀請卡給扔了;他是一名不合群的銀行警衛,情願待在倉庫裡和時鐘乾瞪眼也不願面對現實,無論是派對永遠不會結束、還是拜訪者永遠不會消失的事實,他都不在乎。
莫約十三天又十八個小時後,城市的電力終於消失了。警衛在黑暗中凝視著不再閃爍的日光燈,直到殘留在視網膜上的虛影消失無蹤後,他才拉開了早已準備多時的露營燈。
- Nov 12 Sat 2016 21:27
電氣時代
早在老夫人年約十歲的時候,她就曾聽聞過家鄉的人預言了半世紀後的世界趨勢。那些研究者宣稱,未來人類將征服自然,由閃電所驅使的輪軸會令小徑失去迷途之力,到時夜晚將不再擁有神話、星海亦淪為砂石,因為社會在進步,進步的社會將從迷信中解放,電力之火證明了曾經令人畏懼的蠻荒世界早已屈膝臣服;木石與幽火的時代已經結束了,那原始、愚昧的黑暗年代應當被永遠拋棄,未來是屬於金屬與雷電的世界,那會是個光輝紀元--
--時至今日,老夫人望向窗外,從黃昏末端襲來的影子淹沒市街,眼看黑夜即將降臨。緊接著,伴隨著細弱的靜電聲,街上的黃光柱逐一展開,從總督花園亮至伊凡集貨場,路燈柱延綿五公里,石磚中的泥垢被照得一清二楚,熾熱的光芒宛如煦日之窗,黑夜雖至、但白日常在,此時還有些人就在鑄鐵燈柱下逗留,他們不經為此深深著迷。馬雷城的黑夜神話已遁入野林,正如當年的研究者們大肆勾勒的美夢,那陣神奇又詭譎的文明洗禮了世界,凡是人居之所皆無可倖免。
- Oct 03 Mon 2016 02:41
在那夜裡
在那夜裡,他從黑暗中驚醒,恐懼的呻吟自牙縫中擠出、落在星光照耀的窗影前。他翻了個身,腳踢響了牆壁。
睡在上鋪的室友被吵醒了。更準確地說,他尚未入眠,躺在床上的室友一直醒著,他直瞪著水泥裂縫的眼睛看穿了時空,又那麼一瞬間,彷彿盛夏近在眼前。然後他被睡在下鋪的夥伴給震了一陣,對方的呻吟聲卡在牆角,床鋪嘰嘰嘎嘎的搖晃聲活像有人正在慾海翻騰,如果是在上一間公寓裡,那的確是有可能的事,而且不是在隔壁房間、而是在他的臥室裡地板上,當時的合租人聲稱這麼做比較有刺激感,但是怎麼個刺激法,他可真一點不懂。呻吟聲、愛撫聲,像那盛夏之夜中會捎來的訊息。
- Aug 03 Wed 2016 17:45
敲敲門
門響三聲,不知訪客何許人也。盛夏的陽光將它所停留的涼亭刷成漆黑一片,偶然路過的人們僅能看見對方的寬大背影。如果說是那些野狗的話,牠們可能還會聞到一點潤滑油的氣味,並察覺對方是個非人類。這點是對的、但也不完全正確。
叩響三聲又三聲,它每隔五分鐘進行一次九連環,節奏規律一致,分毫不差。
- Jan 23 Sat 2016 03:40
紅衣女
竹林悠悠,紅衣女匆匆橫渡。她擔心的不是師傅交代的任務,時間還早,縱使洗三次澡也不怕耽擱;她怕的是看見人,那些神鬼命相之說談到,她命中帶煞、掃星罩頂,如今至親皆已死去,只要被她看見的都難免厄運,縱使那位教育紅衣女的師傅承住了煞星,但總有天她得離開,去哪都好,畢竟天命如此,不得不從。
林子從塹城直往北擴張,接著一片老樹林,師傅要得金草就在樹間的腐草堆壘處。這一路上還沒遇上任何過客,然而紅衣女著急,她知道有些獵戶與貪方便的農戶會在路過此地,甚至說是一位無知小民,誰會知道一塊荒野樹林中怎麼會有這麼多閒雜人等?剎那,樹冠的風還沒歇息,一道腳步聲走近十五步之遙。
- Oct 10 Sat 2015 23:57
雷雨
凌晨的巨響驚醒了二連的新兵六零,隨後一陣稀里嘩啦--雨浪掠過了軍營的屋棚--暴風過境,此刻他雖置身屋內,卻如曝身荒野。
雨聲、風扇的引擎聲、細碎的呼吸與呢喃,內外的雜音混濁成團,難分差異。在這個長條屋舍裡,唯有每個人所躺的床才是實存的堡壘,然而那座堡壘唯一的防壁不過只是蚊帳,與其說那是士兵們的安身待命之處,不如說它只是個露天棺材。而六零躺就在那,就跟少數的弟兄一樣受夢魘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