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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有時會問發明家,他到底哪來這麼奇異的設計概念,但他只會抿著嘴不發一語,就像被人侵犯隱私一樣些微嗔怒。

但這麼說僅僅是表達一種稱讚,科技的發展對副官來說本身就是場混亂,而發明家則是能看出秩序的人,利用從土堆與濁水中取出的正確石塊搭建技術的塔樓。當然,發明家希望有人欣賞,但他討厭任何發源式的詢問,這種問題沒意義,猶如問日出日落、問水升水降,他想法的來源是曖昧且突然的,發明家不能用任何方法解釋它,正如人們找不出存在之前的理由。相處幾十年後,副官總算明白這個古怪的傢伙究竟在疙瘩些什麼,於是他改口問發明家如何設計、而非設計何來,此時發明家會開心地提起自己構思的來龍去脈,將牽涉彼此的理論結構盡可能地簡明敘述,彷彿被點名演說的優等生一樣。

他無疑是偉大的發明家與科學家,若御術不存在,這個人不會只是個生產汽車的商人,而是足以顛覆人們想像的科技之父。可惜的世上有御術,多數的技藝被他們的存在所妨礙,操控元素的他們使世界停滯了數百數千年之久,因為少數的他們能運作著人造之物所不能達成的事情,更甚者則是畏懼,長年被力量懾服的人們不明白自己身上的工具何德何能可與他們相憑並論。縱使有再多想法,沒有人信仰與支持,想法無論過多久都只是一片虛像,尤其是創造一事,建立超越御術的力量不知不覺成了大眾心中的禁忌,或許還是因為那無疑是顛覆神靈。

 

工廠掩蔽在群山之中,高低錯落的崖谷彷彿手臂般呵護著它的秘密,慘白的光輝從針葉樹蔭中稀疏地圍成一道柵欄,將那片空寂的基地隔絕在塵囂之外。此處的前身是平等會阻氣師的訓練基地,但近十年前發明家將要求將此處改為實驗場,因為他所正著手研發的大型裝備須要有足夠寬度的運作區域,然而他與他的團隊卻鮮少在完成前將裝備的作用主要告知任何人;那誕生了不少奇怪的玩意兒,儘管真正進入生產的並不多,但那種爆發性的創造力令人敬佩萬分。

如果要說這個實驗場最重大的突破,那非火藥類莫屬了。因為工業區下的研發處沒有那種條件--取之不盡的受試體、空闊的場地、以及怎樣吵雜都無人能察覺的荒無,距離共和城近百里的它替平等會創造了實用而穩定的爆破物及其衍生體,雖然它也兼著作其它用途,然而沒有比火藥的研發還有意義的事了。不過今天發明家宣稱,這個場所有了更具前瞻性的產物。

從地道出來後,副官對剛才一連串的介紹困惑「有趣,你剛剛是講那個只能飛兩百六十米的東西?」

「離上次介紹也過了快兩年了,副官,虧你能記得這麼清楚。」他看起來頗為自豪;雖然發明家佐藤是汽車業的龍頭老大,但富裕並沒有抹滅他辛勤而充滿動力的性格,直到今天佐藤仍經常穿上工作服參與設備的製作,如同現在「你認為兩年有多大的改變?相信我,輕航空器早該落伍了,現在是追求速度的時代。」

兩人一路相談直到,不過多數時候是發明家開口;最後他引導副官進入大倉庫,原來堆滿雜物與訓練器材的地盤已被淨空,取而代之的是兩名工作人員與一塊以白帆布覆蓋的龐然大物占據中央。當他們接近時,發明家一個手勢指揮他們掀開布幔。隨著帆布發出的風擾聲,一隻掛著旋槳的艙頭露了出來,而後他們退了幾步又掀動數次,那隻架在深棕色木身上的雙翼與錯落的桁架展現於眼前;流線的細長軀殼類似縮小版的飛艇艇體,那東西高約一米左右、又讓底下的輔助輪將其支撐離地面近一半,視覺上而言是個高大卻輕巧的機械模型。

發明家張開雙臂興奮地介紹「這是飛機,突破航空概念的跨時代發明!你相信嗎?這個寶貝能持續盤旋空中數小時!」

副官仔細端詳著那奇妙的東西,它有著略顯複雜的機械結構以及狹小的座位,並搭上一對長而寬的木片與飛艇大相逕庭的尾翼;若要找出一個形容詞,或許說它是彷彿綁上風車翅膀的獨木舟再恰當不過了。但副官試著不任憑自己說出這種直觀的想法,他總算還是個懂禮貌的男人「最初一次看到我記得那是單片翅膀,機體也更胖些。這期間作了什麼調整嗎?」

「為了解決升力上的困境,機體需要穩定、低阻力、同時夠輕量的設計。我知道,這東西像是獨木舟,但它就需要如此!另外單翼無法支撐整個載具所需的升力,因此採用雙翼構造來彌補強度上的不足。想知道更多細節原理嗎?總之我們花了不少時間在各種力學原理的困境中,然而這一切都值得!」

「你看起來準備好要表演一番了。」

「佐藤家的人向來勇於展現。」

發明家攀上駕駛座並接過工作人員交給的安全帽與風鏡,同時大夥忙著將整快帆布完全撤開,最後再確認一次無障物在飛機週遭後,他們才上前將倉庫的門打開。午光重重地壓著廣大的空地,峽谷佇立在昏沉的光芒後,這刻雲系些許但不足以成雨,撩過地表的陰影宛如潮水。引擎發出隆隆巨響,葉片起初只是慵懶地迴轉,但接著速度驟上升,強烈的氣旋推出了一陣沙塵,連待使得飛機緩緩前進;輪軸滾動著、急促地滑著泥土,自啟動後它便不斷加速,此時洶湧的風切過翼板而逐漸將其抬升,經過一段漫長的奔跑後飛機中於脫離了地面,悠悠地抬升至峽谷之上,成為一塊模糊的影子。

盤旋了一陣子後發明家熟練地進入了降落流程,不可思議的飛行器漸優雅地在地面滑行;當旋片與輪胎都完全靜止後,他自信滿滿的卸下頭盔並自行跳出艙座。

副官迎向前說「佐藤先生,你再一次創造了奇蹟。」

「如果讓我來說,我想我們只是將過去應該完成的東西呈現出來罷了。來吧,幫忙一起推進倉庫。」

「這話說的可真玄。」副官扶著艙體與機翼施力,這時其他兩個人也跟上前幫忙。

發明家在另一側施力,同時嘴巴也沒閒著「這個世界停滯太久了,當我年輕的時後就發現,我們被拘限在自己的小小國度中,明明身邊有著無數的資源卻沒人想過要去應用它。因為神靈、因為被力量震懾,凡人總認為有些事情必然是特定的人身上才得以成立,卻忘了自己也擁有足以創造萬物的雙手。」

「你說的話總是這麼奇怪,發明家。」

「御氣的人控制了天空、御水的人控制了海洋、御土的人控制了工程、御火的人控制了動力,因為每個宗族皆被自己的領地所迷惑、皆以為眼見的即是所有,結果就是穩定而消極地逐步邁向滅亡。御術阻礙了世界的進步,限制人們追求便利與幸福的權利,」他的口氣發出了些許顫抖「御術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出現的?劃分階級?控制人口?神靈自以為聰明地給與某些人力量,卻沒想過那群少數人會利用它來摧殘無力的多數人,使世界陷入無法流動的上下關係中。或許降世神通是祂們所謂的防線,但祂看的見那些渺小而平凡的人受苦了嗎?遠在神通的視野之外,就不算是被害者了嗎?」

發明家憤恨地說著。他與在場的人都是神靈所沒看見的受害者,受其御火盜匪以及其它御術師的壓迫摧殘,他們損失財產、受到重創、甚至是失去親人以及寧靜的人生,發明家的言語有著強烈的控訴,像是訴說這些發明僅僅只是將世界帶回正軌一般,同時也是為了將來的一場必然的公理之戰而作的準備。

"他是對的,但到底對了多少?",副官默默地想著,不在口頭上表示任何意見。這時發明家意識到自己過於激憤,於是就趕緊撇開了這個話題,將目光著重在更長遠的未來「副官,飛機將會是個相當重要的工具,就我所知,聯合軍、或該說自古以來所有的戰力都不曾應付過高速空戰,我可以肯定,炸藥加上飛機能重重地打擊那群靠著御術與貼近戰打仗的家夥。」

「阿蒙一直對戰略擬定抱持著開放性的想法,畢竟你為我們帶來太多驚喜了。」飛機進了倉庫,發明家指示團隊進行飛機保養後就與他一同朝會議室過去。

「能得到你們的肯定可真是榮幸。」他回答的有意無意。

副官看到那面大黑板上寫滿了各種算式與概念圖,那些是平等會的力量來源,是除了阻氣術外唯一能與御術師抗衡的手段、也是任何人都能取得的武力。也許科技就是這麼回事,帶給世人普遍性的立足點,可是他卻不知怎麼的無法對它投以更多的信任,或許原因就出在那些東西太快、快強大,副官有時想起甚至會感到恐懼。「為了盛大的開端,我們擁有了許多力量。」

「但還不夠,至少不值得滿足。」

「發明家,我不懂滿足的極限在哪,但或許真的還不夠,面對御術這種毫無節制的存在,我們總需要更強大的武裝來壓制他們。」

「御術師的武器就是他們的御術,一旦傷了、死了,就少了一個武力,可是他們卻能以一抵十,對老練的御術師來說就算多一百個普通人也不足為懼;相對的,我們本身是無力的,因為並非每個人都能如同你們阻氣師一樣能當面與御術作戰,更遑論你們也有被擊潰的可能性,然而這些科技即是武力,不會因為人員折損而消失、也不會因為毀了就無法再現,擁有技術與材料就能製作,普通人也能如同阻氣師般戰鬥,也為你們降低更多風險。科技是我們最大的優勢,但就是不夠,御術師的力量能輕易地摧毀人體、也得以輕易地迴避攻擊,就像我說的,他們就是活武力,除非是死了,否則任何一點機會都可能讓他們得以逆轉局勢,然而我們卻是有限的、受限的,無法真正與御樹相提並論。所以要強過他們十倍、百倍,不能讓任何機會出現,而這麼做不光是以速度與威力突破力量的有限,還是為了使戰鬥能更早結束,而非一再的以命換命。」

 副官看了發明家一眼,忽然笑了出來「幸好你還懂得節制。」

「我不是嗜血的魔鬼,我所創造更強大的力量其出發點也不在於殺戮。因為有需求、所以我必須滿足,但如果情況允許,我只求一切能盡速完畢。你們要的、而我給你們的一直以來都不具殺傷力,但我曾一度懷疑我們與御術師的戰鬥將是不斷的擊退與躲避,永無止盡......或許要讓所有的御術師消失於世上,就必須連同他們的生命一起除去,為此我曾想過是否該著手在攜帶型的殺傷性武裝,但如此只是讓我們和那群御術師一樣惡劣罷了。然而阿蒙的存在真正地救了我們,」發明家一提起這個人,眼神便閃爍出了熱切的光輝「他能那些御術消失,這意味著我們不需要為了恢復世界的寧靜而引發無盡的殘殺,只要讓御術師成為普通人,一切就都解決了!」

「你可想的真多,發明家。」

「你不這麼想麼?要讓不公平的存在消失,是要讓我們成為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其壓迫並消滅、抑或是將不公平的因素消除使平衡復原?這對多數人來說,前者絕對是個最壞的選擇吧?」

他很高興身邊的同伴有這種想法,然而他們都了解,在真正達成目標之前傷亡是不可避免的,對由衷期待公平到來的人來說,這將會是一場充滿煎熬的路途。但副官今天可不是來聽人說教的「這些事情你留著對你女兒說吧。」

「說到她我就頭疼,這孩子迷上御術職賽好一陣了!」

「就跟普通的青少年一樣。你得看緊她,發明家,這只會讓她在知道真相時傷的更深。」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要是表達出我的態度,就會讓這場戰爭出現破綻。」

未來工業在共和城裡扮演著中立而博愛的角色。原本這是他的商業手段,以公平與盡責地面對員工與他的產業,消除表示任何前提與偏見以廣納人才,因此整個未來工業不但累積了雄厚的企業實力,在眾人心中也有著相當良好的形象;如今為了平等會與他的產業前途,發明家不能冒著風想去破壞這個身份,更無法否定女兒心中所認知的父親。「無論如何,現在有任何異於常態的表現都太危險了。」

「你自己看著辦。」

身為一名企業家,他必須保拳自己的生存地位;做為一個平等會成員,他必須防止任何秘密曝光;有無數的理由告訴他,公開或無意間對御術師的反感都是不允許的,因此縱使他如何厭惡,直到開戰前發明家都將持續這身偽裝。然而這不能解釋他為何不從對自己的女兒吐實,為何不用親情去告訴她、用事實去改變她,讓發明家佐藤的摯愛成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因為做為一名父親,他必須保護他的女兒不受這場充滿罪惡與仇恨的抗爭所污染,他害怕他的孩子被扭曲,怕她因自己醜陋的一面而墮落。發明家告訴自己,"總有一天她會了解一切,但不是現在"。然而所為的那天是何時?發明家只怕最終他已無法將真實述諸於他唯一的家人。

發明家顧慮的事情太多了,但能關心的事物與足以思考的餘力是件幸福的事。副官感到些許忌妒,也憎恨著欽羨他人的自己。

......這事就先戈著吧。」發明家不想再談下去,這些瑣碎的問題不值得他耽擱時間。找了張椅子坐下後,他問副官「副官,你對西角商會了解多少。」

這趟行程有額外的事情要談,雖然早些在連絡時發明家就與副官說過有些事情要麻煩他,但沒講明白就結束了談話「有任何問題嗎?」

「我想知道阿蒙對這個組織的想法。」

「何不當面問他?」

「我信賴他,但他不信賴我。」

「無論你問我或阿蒙,我們都會給你相同的答案。」

發明家沉思良久,接著說「有些幫派們想涉足這塊領域,雖然遠洋航運業本來就沒想像中的乾淨,但他們的動作頻頻,就怕整個組織成了他們的角力場而潰散。」

「為什麼你這麼在意他們?」

「因為許多人與這個商會有連繫,包括我與我的朋友們,我們都害怕那些惡棍擾亂了整個產業界的運作。」

「你的擔心是遲早的事。」

發明家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嘴角揚起一絲冷淡的笑容「你們想怎麼作?」

副官反問「你希望怎麼作?」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發明家沒指望平等會能在這場紛爭中幫上忙,但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平等會或許本來就沒有插手商場的餘地。西角商會不單純在於御術幫派的角逐與干涉,裡頭也包括了更多純粹的利害問題,就算平等會真的決意控制它,那也是無可改變的事實「算了,問問罷了。盡管我抱持著樂觀的看法,期盼大夥會在這個關鍵時刻團結一致,但利益就是這麼回事,當非御術師與御術師因力量的不平等而紛爭時,所有人也都因利益而吵吵鬧鬧。」

「還有其它事嗎?」

「沒了、沒了,快走吧,大忙人。」

最後他對今天看到的發明作一個總結,告訴對方這件事確實具有不容忽視的意義「飛機的事情我會請阿蒙再來看過一次,你的想法很正確,那東西是必要的關鍵。」

而正當副官準備離去時,發明家突然問了「阿蒙會讓所有御術師成為普通人,但若有天阿蒙不在了,你認為我們又該如何是好?御術又會在我們的後輩子嗣中重新出現嗎?」

副官不加思索地回答「那你就發明能如同阿蒙一般將御術消除的科技吧。」

他聽到答案後愣了一會兒「沒想到你也能說出這麼具有創造性的說法,看來我得對你重新評價了。」

副官沉默半响,心中想著剛才的玩笑話究竟出自何方。終於,他再度開口「阿蒙將解決一切,既然是所有問題的解方,只要對了就足以一勞永逸。」

「但我可不會忽視你的話,畢竟所謂的平衡本來就不可能是永遠的,要時時刻刻地調整與防範問題再次發生才對。那是一輩子的、永遠的事,我們所作的都是累積開啟這場戰役的能量,但還需要有能夠持續的方法才行。阿蒙是平等的答案,但想著破壞這個答案的東西數之不盡,必須未雨綢繆才行,況且光靠阿蒙一個人,要如何在他有限的時間中拔除世上所有人的御術呢?」

他沒有回答發明家的自問自答,因為副官認為沒必要;然而回到地道的途中他持續地想著。縱使不困惑,卻充滿矛盾。

 

日復一日的訓練與準備,阿蒙、阻氣師與其追求平等的大眾為了長久以來的夙願而努力。

也許不安、猶豫,正如嘗試著要違抗神靈及其世界真理,但受害於御術的事實是不變的,容忍自己與其關愛的人一再受到力量威脅即是錯誤,任由恐懼的無度放肆更是無以復加的罪惡,只要御術師們不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追求平等正義的人們只會日漸增加;當他們不願再放任那些惡持續折磨自己時,平等將會隨人革命的旗幟來到。副官堅信這是正確,然而他卻無法肯定這是善是惡。他問阿蒙,"正確是因為擁有正當性、還是因為它是所謂的'好事'?",當然,副官心中早有答案,但他想知道這個男人究竟如何看待這一切的發生;然而那個人只是沉默,副官不知道面具下的他有著怎樣的表情,但他想,阿蒙肯定是笑了,為了某個他所不明白的事情而發笑。

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多虧發明家的發明與阿蒙的遠見,對抗御術師的開戰藍圖日漸明朗,在御術師的主人"降世神通"到來前,平等會將會把一切都準備妥當。未來將迎向盛大的開幕與戲劇性的延續,阿蒙帶領著人們走向另一種可能性,而副官則衷心地追隨在他身旁,協助阿蒙處理任何必要的安排,無論是非對錯。或許他是盲目的,副官是阿蒙的信徒,讓他給予的憧憬所振奮、同時因他的深沉所迷網。

他是人類嗎?副官曾如此懷疑。但也許在所有的謎團中,唯有這件事情能令副官釋懷。

「阿蒙,要休息的話去躺著不是更好?」當副官注意到時,阿蒙已經仰倒在椅背上不知多久了。

他的起居室填滿資料,塞在廢棄的工廠中有如船艙的空間是他最常停留的地方。在此人們可以體會道亂中有序的真意,不可盡數的書籍與文件佔滿了所有目光所及之處,幾乎要把唯一的小窗子都給填滿了,然而若真的要找東西,卻能夠相當有效率地在這個老舊斑駁的空間中尋獲;阿蒙常以此地當作思考與討論的場所,也會兼作為休息之用,但若真要說起來,他實際上應該稱作居無定所,會留在這裡僅僅只是因為有需要罷了。

阿蒙回答「不,晚點吧。」

副官將一份近期的行動報告放在桌前「你高興就好。」

此時阿蒙似乎已經完全清醒似的,說起話來毫不含糊,可是人仍舊躺在椅背上,看起來毫無活力「副官,既然你來了,可以幫我弄點吃的嗎?」

「你想要些什麼?」

「都可以。」當他說出這種話,表示只要能吞下肚的都能接受。阿蒙幾乎沒有特定的習慣,就副官的觀察而言,他有著過人的適應能力與意志力,但在健康管理上卻顯得漫不經心。

「錯過幾餐了?」

「別管這麼多。」

就副官的解讀而言,大約是第四餐「好吧,你等著。」

正當副官準備離去時,他似乎聽到一句虛弱的話語,然後是一陣平緩而深沉的呼吸聲。他回頭看著再度入睡的阿蒙,副官深知他與所有人一樣是個凡人,有著相同的需求與存在;阿蒙並不完美的,領導眾人的他不是來在神靈的代言人、也不屬於王族權貴,他是人類,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我也十分感謝你。」副官呢喃著,然後悄悄地步出門外。

他是沒有實體的人,副官原先的生存意義早已經摧毀在御術師手中;他憎恨、懊悔,但終究無法改變夢魘的發生。然而過往的幻想如今實現,知道苦難、經歷過苦難的阿蒙是所有凡人的希望,也是引導副官前進的光芒。也許阿蒙有天會離開,早一輩的戰鬥先驅會消失於世上;也許神靈會反悔讓御術消失並使其再次發生於人間;然而他們會傳承現在創造的一切,將知識與力量帶給接下來的子嗣。平等的開端必然充滿混亂,人們不願看見的事情必定會一再發生;但經過了這場血腥,往後的人將御術的威脅以及擺脫神靈的操弄,他們會延續先鋒者的意志讓惡夢不再重演。

他是個幽靈,是為了達成平等、延續公正而存在的力量,也是為了成就阿蒙而存在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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