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Tor的部落格

「阿褪啊，為師是不是有哪裡沒說明白？」

褪色者用力搖頭，他不敢說自己剛才其實正在偷偷把玩前天蒐集到的喚聲泥顱，因此心思完全沒放在課堂上。埋在雙手間的一聲『你好』如此憨厚樸質，嚇得心靈汙穢的褪色者冷汗直流。

瑟濂右手環在胸前、左手頂在石頭罩的下巴位置，那副模樣十足怪異，看了不禁讓人毛骨悚然。褪色者從來沒見過瑟濂的真面目，盡管如此，他仍然可以從細微的動作中讀出那位魔法老師的情緒，好比說現在，褪色者知道瑟濂正在苦惱，因為她發現了自己的學生已經上了這麼久的課，如今卻連最簡單的魔礫都操作不了，再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全交界地恐怕沒有哪個人能比眼前這名褪色者還要蠢的了，不但蠢、還不知進取，然而比起斥責學生的不是，瑟濂老師情願相信是自己的教學方針出了差錯。

「也許是教材的問題，我老早就覺得這樣的老古董不符合年輕人的需求了。」瑟濂把桌上的卷軸輕輕地挪到一旁，現在她和褪色者之間沒有任何障礙了。

褪色者仍舊低頭不語，他羞愧地不敢直視老師，以及那張掩蓋她真面目的女性石臉，不過這麼一來，映入褪色者眼簾的就是瑟濂老師的胸口了。以前他完全沒注意到瑟濂老師穿著的是怎樣老舊的衣袍、那套袍子又被何等雄偉的胸襟給高高撐起，如今他知道了，而且還想了解更多，縱使那片玄青色的衣料如同鐵殼般嚴密地遮蔽了穿戴者的軀體，乍看之下根本不知其中的胖瘦粗細，但與制式衣袍成對的紅色掛巾卻將無言的鐵殼削出了引人遐想的弧度，簡直是想誘人犯罪

「阿褪啊，你在看甚麼呢？」瑟濂問道。她無意間又把手環在胸前，原本蓬鬆的布簾一下子被壓出了不得了的曲線。「嗯？為師的衣著嗎？這種老掉牙的教師制服有什麼好看的呢？我們還是把注意力放在課堂上吧！來，手伸出來，讓為師看看。」

褪色者聽話地把手放在桌上，接著瑟濂便是對著那雙粗手一陣摸索。褪色者是個武夫，那雙拿劍的手寬大又粗糙，相比之下，瑟濂的指頭似玉石般細緻而纖細；瑟濂替褪色者脫下了手甲，其手法俐落、動作毫不猶豫，現在褪色者能更直接地感受到瑟濂那冰冷的體溫與柔軟的肌膚了。

瑟濂說：「傻瓜，你以為我想解指嗎？魔法師可不來這套啊！阿褪啊，如今你也算是半個魔法師了，往後你要有點自知之明，不要著了那群教士的道......唉，你看，這隻手還是能喚起輝石之光，不是嗎？」

不知何時，她將一顆指節大小的輝石晶體擺在了褪色者那隻滿是疤痕的手掌上，此時晶石正發出青藍色的冷光，就如那位老師所說的，那是能喚起輝石之光的手，這也是魔法師的手。聽了這樣的發言，褪色者仍舊缺乏信心，他回想起自己之所以會跟瑟濂學魔法，最初只是覺得就連路上那群破爛乞丐都能用魔法了，那憑什麼他一個身負天命的褪色者用不了？實際上他還真的用過一次，如果說拿輝石杖貫穿敵人的身體也算是一種魔礫技術的話，那褪色者大概已經成功過幾十次了。

「啊哈，我知道了！」瑟濂驚呼，她那頂石頭罩頂端的綠色晶石簇也跟著亮了起來，「你缺乏的是學習動力......如果只是這點，那為師有個好辦法。想試試嗎？阿褪？」

褪色者急切地點頭。

瑟濂發出趣味的哼聲，隨後她說：「那麼，問題一：輝石魔法師們的先祖是誰？」

是觀星者。褪色者很輕易地就說出了答案。

「沒錯，是觀星者......回答得很好，而作為獎勵，」瑟濂一邊說著，一邊卸下肩頭的紅色掛巾，「當心囉，阿褪，這只是開始！那麼，問題二：我們所使用的輝石源於何物？」

是......星星對吧，輝石是繁星的碎片。褪色者這次有些猶豫，不過依然講出了答案。

「是的，繁星的碎片，浪漫一點的說法就是星星的琥珀，」瑟濂同樣一邊解說，一邊按照規則選擇了一件衣物卸下，這次她卸下的是腰帶繩，那件寬大的魔法師袍一旦沒了腰帶繩，瞬間便成了一件沒有開口的斗篷，斗篷底下似乎沒有穿著多餘的衣物，「所謂的輝石研究即是借微探廣，輝石魔法師們意圖利用群星遺留的殘骸逆算出本體的樣貌，最終實現連接浩瀚群星的夢想，實際上從微不足道的操作魔礫到高深的創星之雨，所有的技術都只是我們在探究星空時留下的副產品......很棒喔，阿褪，你回答的速度比以前要更快了！看來這種教學法對年輕人還是有點用處吧！那麼，第三題，你準備好了嗎？」

褪色者自信地點頭。

「第三題：單顆標準質量的魔礫自A點以初速每秒3尺的初速射向B點，若計入衰減常數，魔礫將在十秒後抵達B點，試求A點至B點的實際距離？」

褪色者張大嘴巴，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聽不懂。

「阿褪，光是空想是沒用的，除了動動腦，你也得動動筆，」瑟濂不疾不徐地說，而後她將粉筆塞進退色者的手中，並且用手把手的帶著對方寫下對應算式，「衰減常數是理想值，我們這先邊不談它怎麼被驗證出來的，你只要知道它一個不變的數值，如果將它帶入公式......唉呀，阿褪，你的手流了好多汗！又熱又濕，而且硬梆梆的......再這樣下去，粉筆都要碎啦。當然，你是該擔心，答對了有獎，答錯了當然也要有懲罰，為師可不會因為你是個入門新生就輕放規矩！」

褪色者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身為男人與魔法師學徒有不得不拼命的義務——褪色者反過來想抓住瑟濂的手，沒想到瑟濂輕易地就閃過了褪色者的突襲，而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她對褪色者的無禮之舉絲毫沒有反應，瑟濂沉浸在教學上頭，而先前的成效讓她更加確信，只要用對方法，就算是個目不識丁的粗人也能明白魔法的奧妙。

按照規矩來是吧？褪色者悶頭想著。

做為答不出題的懲罰，褪色者卸下腰帶擺在桌旁，瑟濂見狀後隨即點頭稱是，看來是很欣慰自己的學生終於肯主動面對難題了。

然後過了一陣子。

「阿褪啊，為師認為，光是搶答是沒用的唷。」瑟濂說。比起最開始的狀況，現在的瑟濂又卸下的護腕與頸飾，而且因為熱情於教學的緣故，她的呼吸也稍微顯得有些紊亂了。

對比於瑟濂的狀況，褪色者渾身上下就只剩一頂頭盔遮住他不堪的表情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不過瑟濂相當滿意褪色者的表現，過去幾次正式課程中，她從未見過褪色者如此熱切地求知慾望，至於答題的準確度，那可以慢慢來，最重要的還是有學習衝勁。瑟濂問：「不要緊，雖然說你答錯了很多題，可是你有這般學習熱誠，為師甚感欣慰......什麼？你想申訴嗎？......啊，還真的是，看來是為師不中用了，竟然會搞錯這麼簡單的算式？謝謝你，阿褪，你能勇於指正為師的缺點，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看來，現在你已經準備好進入下個階段了囉......而在此之前，為師得服從規則，是吧？若不能以身作則，你又怎麼會信服為師的教導呢？」

褪色者嚥了一口口水。

瑟濂是個理性至上的女人，身體與靈魂都奉獻給了學界，所幸她仍懂得何謂羞恥，所以儘管她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疏失，可是褪色者注意到瑟濂的肩頭正在微微顫抖，學術的鐵簾沿著她不甚健康的黯沉肌膚緩緩滑落，那是羞恥，理智壓抑不住的本能反應。正如同褪色者所預料的，瑟濂的袍子底下是一片坦蕩，毫不遮蔽，那對撐起衣袍的偉大胸懷盡收眼底，久坐書桌養成的豐腴下盤充斥著知識的魅影，連結兩者的是寧姆格孚丘陵般的美妙彎弧——引力，褪色者似乎看見了引力線，他不受控制地被拽往瑟濂所在的方向。

「接下來是實作課程囉，阿褪！」瑟濂說道，她毫不避諱地繞過桌子，纖纖玉足在石磚地上趴咑作響，只是走到一半，瑟濂卻突然說：「噢，糟糕，我都忘了自己這種狀態不適合參與實作了。阿褪啊，接下來你就照我說的做，我負責在旁邊做口頭指導......唉呀，你這樣應該很不舒服吧？還是說作為戰士與鬥士的後裔，你更希望有人對你那副飽經風霜的結實軀體發出讚嘆聲？呵，真是自大的傻徒弟！」

瑟濂再次擺出她最常做出的那個動作，右手環在胸口、左手頂住下巴，無情的石頭罩上下擺動，表達真誠的同意與認可，只是這次褪色者摸不清她到底是在同意哪件事。比起瑟濂想傳達的意思，她這一動可讓褪色者看清楚了那陣陣波瀾何處起，在此同時，石頭罩上雕刻的、溫柔睿智的女性面容彷彿正在鄙視著褪色者的不潔，她斥責著褪色者竟然對一副臭皮囊起了邪念，作為一名魔法師，這也未免太不像話、太低俗了。

我快忍不住了。褪色者啞聲低喃。現在的他就算赤裸身子也覺得燥熱難耐。

「你的狀況看起來不太好？犯風寒了嗎？我還是拿點藥給你吃吧——」瑟濂關心地說，她轉過身子要從那片混亂的資料櫃裡找出藥品。

豈料褪色者如此不知羞恥，他衝上前便想將瑟濂抱入懷中，好在他這點小伎倆早就被瑟濂看透了，褪色者還沒走幾步就讓輝石結晶鎖住了雙腳，雙手則被魔法機關固定在半空，另一方面，瑟濂從櫃子中翻出了一條光滑的桿狀物，桿子的末端閃耀著魔法之境的神祕光輝。

瑟濂說：「接下來是強化輔導時間，阿褪啊，為師可不會輕易放水的唷！」

褪色者猛力搖頭，他覺得自己今天已經上夠多課了，可惜現在說甚麼都為時已晚，瑟濂老師的教學手段紮實又嚴厲，她絕不容許任何學生在教學途中輕言放棄。

不一會兒，瑟濂拿著那根塗抹了黏滑菇汁的桿狀物在褪色者的臀前劃了兩圈，當冰涼的液體滑過肌膚，他便像痙攣ㄧ般渾身顫抖，那身蠻勇的肌肉此時毫無用武之地。

「前人總說，我們必須從內部感受魔力的湧現，」瑟濂對褪色者咬耳朵，「讓內在的魔力編織成魔法，進而將這條反應式呈現在物理空間中，此乃個人與世界之間的連結，是基礎中的基礎。對，感受到了嗎？這是魔力的脈動，像脈搏般一跳一跳的。」

進去了。

魔法之境的力量直達丹田，褪色者發出可悲的低鳴聲——理解了，這就是所謂的內在的魔力。

「看見群星了嗎？藉由睿智之光充盈的瞬間探索未知可能性......」瑟濂再次耳語，「......哼嗯......好熱、好燙，可真調皮啊，褪色者！難道你想用這把巨大的凶器來施法嗎？使用這種非正規的工具可是會讓學院的人給笑話的唷！」

雖然瑟濂嘴上嚴厲，實際上她對新事物的接受度比誰都高——

——最後，伴隨著綿延不斷的學術交流，一場充實的魔法課程便在交界地的黃金葉雨夜中迎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