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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24

 

"我是影子,沉睡在繁星之夢中。"夢中的麥傑說如此道。

爾後黑夜來臨,他在王座上與萬物同眠。卡拉遢奇告訴麥傑,這是一個時代的終結,神話終要走入歷史。

 

混合了B炸藥與魔法的大爆炸震崩了半片山崖,土石流從海拔一千公尺處滑落至海拔五百公尺處的山溝林地中,滾滾土石阻斷了一條小溪,不難想像在數個月之後或三十六個小時內,該地將形成一座脆弱無比的堰塞湖,下游處的博圖帝地區未來恐怕有得害怕了;一時間尚未平息的塵土懸置在爆炸口上頭,焚燒植被所產生的大量則黑煙順著山谷風飄向天際,此時兩位士兵勉強挨著邊緣躲過了一劫,那處風蝕成形的山壁凹溝正好塞得進一隻碩壯的牛頭惡魔與相對弱小的人類。

雖然他們倆都被衝擊波弄昏了頭,但平時的厄米特一定比麥傑早一步清醒,接著他會用那略帶溫度的金屬之聲把麥傑從白日夢中喚醒。他清澈而冷淡的聲音像極了人工語音,而這個語音裝在一具霸道的人型機器上頭,受令、發令、執行命令,每個動作與用詞都精悍簡潔,厄米特的聲音也代表了其他人必須和他一樣,無論死活都要將使命貫徹到底。這次他沒有。

「......真他媽的......搞什麼......咳咳......」麥傑躺在地上喃喃罵道。

首先他知道自己的鞋子跟褲管被厄米特的火焰給燒爛了,因為這麼做才能抵抗那張椅子帶來的詛咒,不過被那道火焰折騰了這麼久,麥傑的腳終究還是成了沒有知覺的木腳,早先那層綠色的不明物未能完全剷除,它的力量還留在上頭,好在既然沒知覺,也就不用擔心那道毒素作怪了;其次,麥傑覺得剛才他丟的不是殺傷手榴彈而是雲爆彈,他突然明白為什麼厄米特平常出任務的時候跟不想來巫師那套神秘之力,因為這股力量誇張到隨時會把隊友給殲滅;最後他注意到自己的半個身子被壓在一塊大石頭下方,那塊石頭溫熱、柔韌——不,那不是石頭。

「隊長?隊長,你還活著嗎?咳咳......隊長?」麥傑呼喚著,他的聲音略顯慌亂,畢竟那個年輕人不是什麼機器,他是個偶爾有點衝動的小士兵。

("小子!墨勒忒!你們沒事吧!")班尼楊在坑洞的另一端高聲喊道。

崩塌的範圍相當大,其中一個原因在於椅子的樹根破壞了所在區域的岩層,所幸岩壁前方還留了一條路,班尼楊便拖著莫瑞在煙霧中緩慢前進。

經過麥傑數次的拍打後,厄米特這也回過神了,同時他罕見地對清醒這件事表示了厭倦。厄米特翻了身子留下麥傑一條生路,自個兒倒是躺在那動也不動,他有很多適當的理由能說明自己不想起來的原因,如果厄米特就這麼倒地不起也不會有人責怪他。闔上眼睛。

「感謝老天,隊長,你沒事!」

張開眼睛。「對,我很好。你呢?」

「報告隊長,我又變成殘廢了,搞不好還需要截肢呢。」麥傑坐起身子。

「......別擔心,你的靈魂還是好的,還有得救。」

「隊長,靈魂真的存在嗎?」

「是的,我能肯定它們存在。」

「那天堂和地獄呢?」

「有類似的地方,但道德的重量並不能決定你將前往何方......靈魂以及死後的世界,都是實實在在的玩意兒,可是我活得越久,就越不明白這些曾經擁有軀體的死物究竟在這個時空中扮演了什麼腳色。也許只是個玩笑。」

麥傑想了一會兒。「......所以——那上帝呢?它是黑人嗎?」

厄米特也沉默了會兒,接著才說:「我沒見過上帝。」

「那天使呢?還有惡魔、小精靈、巨魔、矮人......」

「不要逼我把你最後的假也砍掉。」

「好,我閉嘴......等等!我再問個問題,就最後一個!」

「問吧。」

「我死後會變成鬼對吧?到時候我應該會長的啥麼樣?我還會是我嗎?」

「......靈魂的樣子......取決於靈魂對自己的認識有多深......當然,例外的情況有很多,這個世界太大了,永遠有你想像不到的意外。」

「哈,那我的靈魂肯定超酷!」

「呵呵。」

 

「莫瑞,你到底想幹嘛?」班尼楊停下腳步問,但他沒等莫瑞回答就硬扯著繩子繼續往前走,莫瑞因此大罵了一聲,因為這陣拉扯,他差點就要踩空了

兩位老先生的移動速度不算快,除了要提防邊坡崩塌外,莫瑞的好奇心也出了不少力,他們一路上走走停停,把一百公尺的路都走成了五百公尺。好在比起五分鐘前,坍塌區的煙霧已經少了許多,能見度提高也了不少,現在班尼楊至少能瞧見厄米特與麥傑的身影,兩位士兵看起來還算悠哉,一時間應該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守門人,你知道那隻椅子的來歷吧。」莫瑞用桑祐語問。

「我不曉得。」班尼楊亦以桑祐語回答。

「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守門人,你知道第三門的事情,還有艾賽紐的真相......」

「我不曉得。」

「那張椅子就是王座。」

「可笑。」

「有人......使用了第三門,他已經進到了宮殿,接觸了王座,進而衍生出椅子的存在。我的推論是合理的,那張椅子的所有特徵都與艾賽紐的芒星如此相似,大諾雅書曾描述過"黑山之主戴冠群星,獻以萬靈化缺為盈;芒星所向豐榮之土,醒時荒漠夢時綠海",旋藤花王朝的第一人在艾賽紐之星的指引下將旱山化為了現今的蘇菲里綠峰......可是諾雅更直接地認為,旋藤花的開祖是被取代了,因為比照上一個世代的無名之主,兩者的性格、習慣、以及那創造植物的奇蹟之力都如此相似,而我也這麼覺得,因為幾乎每一代的創國者或創國者的身邊都有一位綠色使徒,它們總是坐在一張特定的椅子上,並且只有在入睡時才能使用那份奇蹟之力,而當天必能見到艾賽紐的流星。其次,椅子這個關鍵字在歷朝歷代的紀載中都佔有一個微不足道的空間,其中有一份下筆於新曆一千一百零三年的史料記載,在埃爾圖魯爾崛起、也就是下一任山主誕生的時候,擔任星象官長的肯姆(Khem)不知去向,傳說這位肯姆就是使徒,而當他消失之後,他留下的椅子卻成了一個妖魔,它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樣貌,唯獨那份勾起回憶與渴望的魅惑之力不曾改變......」

「莫瑞,我的生命受限於卡拉卡亞,山下的事情你講再多我也不會理解。」

「"脫序了",你說過類似的話吧?那張椅子是脫序的象徵,它是從艾賽紐中跑出來的小錯誤。問題是,是誰坐上去了、又是甚麼時候坐上去的?」

班尼楊一臉似笑非笑地說:「自從你們在烏拉馬許搞事之後就沒人再敢打第三門的主意了。」

「沒人......」莫瑞讓這句話給推入了思緒之海。

早在莫瑞之前,伊比姆德的先驅研究者穆罕默德確實嘗試過前往艾賽紐宮殿。無庸置疑的,伊比姆德的國運受制於艾賽紐,其生與滅便是一顆由艾賽紐的神明所種下的越橘樹,但歷代王朝的倒伏卻非綠樹蛀朽,更貼切的說法是艾賽紐的芒星之神砍下的它,接著又培育了下一顆越橘樹。穆罕默德對此總結了許多的論點與更多的假設,並且由伊比姆德的亡國倒數貫穿其中,後來那位研究者從扎伊昂手稿與肯姆教本中得知關於宮殿內部的事,所有王朝的命運都與裡頭的運作息息相關,但凡人光靠物理手段無法進入位於另一個時空的艾賽紐天柱、而第一第二門又只有山主能通過,所以唯一的辦法就剩傳說中的灰堡之窗,派羅特王朝的末代國王哈立德打造的第三門前身。

哈立德使用灰堡之窗的實際目的眾說紛紜,協助建造門扉的紮伊昂認為他是想和艾賽紐的主人早一步達成某種共識,至於結果恐怕就不太理想了,派羅特王朝在哈立德之後一分為二,接著也後持續走向衰敗之路。可是灰堡之窗的用途與實際功能無庸置疑,在派羅特的哈利德之後又過了兩個朝代後,灰堡的槲鶇出現時才又使用了第二次的了灰堡之窗,並完成真正的第三門,當代留存的艾賽紐紀錄也得歸功於槲鶇的觀察。

伊比姆德的時間不多了,他們綠樹果實累累,收成之時即將到來,所以就算希望渺茫也得一試——多虧了這孤注一擲,現在的伊比姆德雖然名義上已經滅亡了,卻又以狄林蘇的身分重回世間。穆罕默德死於該次開門行動,他的後繼者盧明認為,這個循環實質上仍是不可改變的,穆罕默德帶領的行動只是達到了打亂的效果,若是真的要破除施加在伊比姆德身上的束縛,就必須重新定義卡拉卡亞的儀式。

後來,莫瑞博士與奈格圖博士共同主持第二次烏拉許馬探索行動。他們在國族議題還有研究的定義上有些分歧,莫瑞不是個愛國人士,他只是欠了末代國王邁吉德人情、又不討厭現任領導者費盧打造的學術環境,在第三門這件事上成不成功倒是其次,但奈格圖就不一樣了,他是貨真價實的復辟派,那位博士非常渴望能讓伊比姆德回到正軌,同時也主張不該接受回歸的資助,伊比姆德的國事該由伊比姆德人自行處理,可是在大災難來臨的前一天,奈格圖變了,他曾是如此堅持要完成第三門通路......

「......奈格圖。」莫瑞倒抽一口氣,僵直的身子像塊木雕。

班尼楊看見莫瑞的表情像是給人用石刀剖開了胸膛一樣,他不經問道:「奈格圖那傢伙還沒死啊?」

「......他......不,我只是在猜測,一種沒有根據的直覺,」莫瑞冒險走近崖邊查看山崩留下的殘跡,「是誰把椅子給帶出來的?又是甚麼時候帶出來的?其目的為何?造成的影響有多大?......不不不,打從回歸這幾年突然主動介入此事就很奇怪了,他們為什麼會突然關心起桑祐的鄉下傳說?另一方面,雖然回歸那邊擁有的超自然文獻很多,但是關於如何安全地在這座山上行動......如何偷渡那些異變體進入卡拉卡亞的空間領域中,全都是從我們這一期開始具體發展的研究理論。奈格圖肯定藏在回歸那,他就在這座山上......該死的基本教義派瘋子。]

「等一下,你是說奈格圖不但沒死而且還在這件事上也參了一腳?」

「這只是一個假設!」莫瑞小心翼翼地退回後方,「我是在說一種非常接近現實的可能性,守門人。現在這還有誰比你我更熟悉這座山?只剩他了,那個智障。」

「但那傢伙不是跟你們同夥嗎?」

「哈?你不知道?你是守門人噎!你背負了整個卡拉卡亞!」莫瑞說道。

班尼楊比了比自己的身子。「我看起來有發金光還是浮在半空中嗎?對不起,守門人唯一的長處就是記性比普通人類好。」

「調停者真的是腦袋有洞才會讓一個"普通人類"當艾賽紐的鑰匙。」

「剛才的事你一定得和墨勒忒談一下,這裡只剩他有能力處理你們帶來的狗屁事了。」班尼楊一邊說一邊拉了繩子要莫瑞趕緊動身。

莫瑞憤恨不平地繼續給班尼楊拉著走,路上他仍不斷抱怨自己為什麼要和資本主義的怪物談伊比姆德的未來。有時候莫瑞也會覺得,自己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想談伊比姆德的未來。這個名字消失得太久,已經不適合留在現代了,既然卡拉卡亞早就給這個國家判了死刑,在刑場前垂死掙扎又有何用?對,的確沒有用,連談論的價值都沒有,但身為王族後代的費盧有不能退讓的底線,他就是伊比姆德這個名字的化身,肩頭扛著的除了是不可拋棄的榮耀,更還有信仰著榮耀的千百萬子民,復興伊比姆德就是他的使命,後來費盧又這份使命傳達到了莫瑞身上,所以莫瑞不得不跟著談論伊比姆德與它前世今生,甚至把它當作一道挑戰莫瑞學術權威的謎題,也正因為如此,他所求的解答絕非費盧或世俗價值觀中的好與壞,他要的只是一個肯定的解答。

要是二十一年前那件事能完美落幕,無論伊比姆德面臨的是真實之死或奇蹟之生,他都不會選擇繼續留在狄林蘇的控制區跟費盧.阿普杜勒元帥瞎攪和,亞斯特拉的雷姆大學物理所隨時有個屬於莫瑞的空缺在等著,還有更多更有廣大的研究主題等著他去探索,可惜二十一年前伊比姆德以最糟糕的情況收了尾——沒有收尾,然後它們獲得了長達二十一年延長賽。

假如奈格圖沒有因為當年的場域崩塌而死亡,他這二十一年來想的肯定和莫瑞一樣,他想用新的方法處理卡拉卡亞在伊比姆德身上施加的鎖鏈;他們兩個不約而同地都捨棄了第三門門徑這個選項,至於原因很簡單,就奈格圖最後一次的態度來看,他從已從強烈地贊同使用第三門轉為強烈地反對使用第三門,至於莫瑞就單純地認為第三門的規則已經變質了,重新使用此徑只是自討苦吃。現在莫瑞選擇以召喚調停者的方式修正卡拉卡亞的儀式,而作為反對派的奈格圖唯一可能有的反應就是嘗試將整個卡拉卡亞封鎖,不讓任何人有機會進入走進艾賽紐。

所以說奈格圖還是原本那個愛國主義者嗎?他想放任伊比姆德消失?或者其中還有更深的理由?

四人會合後,班尼楊首先問道:「墨勒忒,狀況怎麼樣?」

厄米特正挨著岩壁休息,那身碳黑的外皮滿是灰褐色的塵土。「椅子沒有消失,它的詛咒還遺留在麥傑身上,所以我只能假設它暫時因爆炸而陷入了停滯狀態。」

「你是說那雙腳怎麼了嗎?」班尼楊看向麥傑以及他那雙沾著泥苔的發黑裸足,麥傑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

「靈質性癱瘓。」厄米特說。

「真是禍不單行......也許我們不該挑戰卡拉卡亞,這路上它已經表示得夠明白了。」

「反正不管可不可行,你都還有下個一千年可以等,而我們兩個卻只剩這條路可走了,這任務非成功不可......莫瑞,你的心跳是不是有點快?」

一直躲在後頭的莫瑞被厄米特的話嚇出了一身冷汗。「我——我有的提案,炎魔先生!」

「洗耳恭聽。」

「好——不,等等。在這之前,我想知道你們到底要去艾賽紐幹嘛!」

厄米特向班尼楊使了個眼神,表示要跟莫瑞交換情報,接著便向莫瑞透露:「摧毀艾賽紐王座。」

「呵、啥?」莫瑞困惑地發笑,「這是常規局的主意?」

「誰下的指令和你無關,莫瑞博士。」

雖然勉強沒表現出來,但『摧毀艾賽紐王座』一事確實讓莫瑞在心頭踩了個空,他現在也明白為什麼常規局要雇用卡登斯的炎魔墨勒忒了,光論破壞力與行動能力,墨勒忒無疑是最佳人選,問題是他們真的知道摧毀王座後會發生甚麼事嗎?當然,莫瑞對這種新鮮事也沒個底,他只能以相關案例去做簡單的推測。

中斷或破壞由高位存在構築出的力量循環,最普遍的結果就是大崩塌。維持這股因果的龐大力量之以千萬年為單位能恆定流動,大多是因為運作軌跡的牽制與系統間的力平衡,換言之如果牽制與平衡消失,那股力量就會從高位次元往低位次元落下,最後便是以純能量的形式令掉落點的物質瞬間蒸發。

「你們是智障嗎?狗娘養的你們是想把整個卡拉卡亞山脈給湮滅掉喔?」莫瑞問。

「我可沒那種信心。所以你剛才有何提案?」

有關摧毀王座的愚蠢之處我就待會再講吧。莫瑞想著,哽在喉嚨的悶氣硬是吞回了肚子裡。「現在情況比較特殊,我想我也就不堅持那些比較重要的原則了。總之,炎魔先生,我確實認為我們彼此需要一點適當的合作空間。你們的目標進入艾賽紐山峰,而我基本上也是想幹這種事......」

「你們的具體做法是依靠調停者開路?」

「基本上是如此,但調停者一直沒如期出現,所以我本來打算啟用第二方案:讓士兵們在第二門高崖那架設弱空間支架器,等守門人在春分日落之刻開啟門徑後使通道的規則改變。這麼做很危險,我也沒啥把握到底能不能成事,因為活化狀態下的第二門只會容許黑山之主與守門人進入,非目標物會遭受神怒殲滅,而我將所謂的神怒這個紀載解讀為防禦系統,因此我的作法是藉由弱空間力遮蔽第二門的防禦系統,換言之就是在通道中另外開啟一條通道。」

「如果調停者出現在卡拉卡亞,第二門的防禦系統就會自動解除?」

「不,不能說是解除,調停者的造訪意味著祂將全面接管卡拉卡亞儀式,這時位於卡拉卡亞的存在都會被列為調停的一部分,同時也將擁有進入艾賽紐的資格。比較感性的說法是,我們都是命運的一環,萬物皆為平等,無分高低貴賤。」

「到時你們打算跟調停者談什麼?」

「當然是條件。狄林蘇本次行動的終極目標是復興伊比姆德,伊比姆德亦是艾賽紐王座最後一次授予神權的國家,而我有足夠的理由能說服調停者讓伊比姆德維持卡拉卡亞儀式的運轉。」

換句話說,就是莫瑞擁有某種和卡拉卡亞或調停者有關的貴重器物,甚至是根源物件。厄米特想。「那要是沒辦法見到調停者,你們又打算去艾賽紐那幹甚麼?」

「只是做點小手腳,沒其他的事。」

「就現在的情況,我看你就別想太多了。此行的唯一目標就是摧毀王座,終止卡拉卡亞儀式,而既然儀式終止,關於狄林蘇或伊比姆德放諸於艾賽紐的期望也理所當然地不會成立。」

「不是我想罵人,但你們是吃飽撐著還是怎樣?有考慮過靠外力終止儀式所引發的後果嗎?」

「當然,誰沒考慮過?班尼楊,帶路吧。」

班尼楊問:「莫瑞講的後果是甚麼意思?」

厄米特回答:「"大崩塌",巨大的能量從高次元跌入物質世界時引發的湮滅現象。」

「這聽起來滿有趣的,希望矮怪們能找個好地方避難。」班尼楊說道。他其實並不關心卡拉卡亞最後到底會怎樣,這也不是他能關心的問題。

麥傑就不同了,他有點緊張。「這是指我們可能會在破壞王座的同時被炸死?」

莫瑞說:「是湮滅!這幾千年來艾賽紐蓄積的能量至少能夷平半徑五十公里內的所有東西!」

「那也得真的成真才行。大崩塌雖然號稱最普遍的現象,但這必須建立在位差與質差這兩點上頭,崩塌點越高、擴散範圍越廣,兩點能量差異越大、影響的幅度越強,最後再由封閉程度確定爆發時釋放的能量多寡。而現在,儘管我們不能確定卡拉卡亞儀式與物質世界之間的位差與質差有多大,但卻能明顯理解到卡拉卡亞是個多孔隙的錯動區,這樣的地方極度不利於大崩塌的發生,就算成形了也無法造成預期中的破壞力。」

「不,我可是非常認真......拜託,我可是個研究了亞空間超過三十年的重量級學者噎,再怎麼說都比你這隻經驗派的元素惡魔要懂得多了!不行,絕對不行,你們不能把王座給破壞掉!」

「接下來期待你提供更多資訊,莫瑞博士。麥傑,來當我的眼睛。」厄米特轉了個身蹲下,擺在腰後的手示意要麥傑爬到他背上。

麥傑應諾後就拖著失去知覺的雙腳來到厄米特後方,化身後的厄米特比化身前更加高大些,所以不管他把背壓得多低,側臥著的麥傑都沒辦法勾到厄米特的背。那副場景著實讓麥傑心理沉了大半,他想過很多種死法,不管是被炸死、被子彈射穿頭部、被坦克輾死、溺死、燒死、摔死或者噎死,倒是沒真的想過自己會活得像個殘廢。

看著那座黑山如此巍峨,他卻連抬頭望天的能力都沒有——麥傑以厄米特的雙掌為台階撐起了身子,現在他終於能看清山勢的模樣了,那座名為厄米特.墨勒忒的高山正等著麥傑攻頂。

殘廢又如何?我又不是不能動。麥傑想著,並使勁伸手勾住山肩,然後他一鼓作氣把身體往上拉,此時厄米特也幫著讓麥傑靠穩在背前。

「呼,當個殘廢真的不得了。」麥傑說。他讓手環住厄米特的脖子,失去知覺的雙腳則讓厄米特的雙臂給固定著。

「我保證你會好起的,貓步,這是我的責任。」

「哈哈——別這麼肉麻好嗎,牛老爹!」

「記得,別握住角,那會把你的手給燒穿的。班尼楊,接下來我們要往哪走?」厄米特緩緩站起身子,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對他而言似乎不比一包麥子重的樣子,如果他的身體狀況再好一點,或許要厄米特揹著麥傑跳上兩公尺高都有可能。

莫瑞這時說:「哈囉,炎魔先生,為了你的下屬著想,我真的非常非常地希望你能聽取我的想法!」

「我在聽,我隨時都聽著呢。」

班尼楊不經碎嘴說:「莫瑞,你到底要不要講那件事?你不說我就幫你說囉。」

莫瑞不希望別人替他把事情說出來,同時他卻又不太想講這件事,關於奈格圖的故事太多太雜,如果單講卡拉卡亞這件事的確很單純,然而他也覺得自己有義務讓這些閒雜人等搞清楚奈格圖到底是甚麼樣的人,否則莫瑞就無法傳達出他到底有多不爽今天這個局面。

四人沿著狹窄的山崖小徑繼續前進,途中厄米特和班尼楊沒怎麼說話,莫瑞的抱怨聲跟麥傑的神奇發言倒是此起彼落,這副局面搞的前一刻的生死關頭都顯得有些可笑了。

在走了莫約兩百公尺後,班尼楊終於帶著眾人來到了危險的峭壁窄道前。此時他伸手敲敲壁面,嘴上喃喃幾段字詞,窄道旁便開出了一個洞口,那是只有黑山之主現身時才能使用的通廊,此入只進不出,而班尼楊也由衷希望這是他最後一次走過這條黑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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