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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修好了留聲機  

書名/作者:《士兵修好了留聲機》(How the Soldier Repairs the Gramophone ,2005)/沙夏‧史丹尼奇(Saša Stanišić)

翻譯:李雪媛

出版社:商周(2008)

 

《士兵修好了留聲機》一書是本十分特別的當代魔幻寫實小說,實際上,它本質上更像是一本類自傳,一如作者在序文中寫到的,這本作品的起點是基於一個私人的因素,也就是史丹尼奇早已對不存在的家鄉所作的兒時回憶,德國波士尼亞裔的作者史丹尼奇將自己在南斯拉夫內戰中的歷史經驗轉化文本書的基礎,進而寫出了這本貨真價實的散文自傳小說。因此,我們或許能將主人翁亞歷山大當作是作者的投影,藉由這位的視角回顧關於作者的故鄉維賽格勒點點滴滴。

不過《士兵修好了留聲機》之所以特別,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它是一本關於南斯拉夫的移民文學,史丹尼奇藉由主述者亞歷山大的口吻表達出了一種記憶的不確定性與濃厚的魔幻氛圍。無論戰前戰後,維賽格勒都不是什麼與世無爭的小天堂,亞歷山大的生活充滿了各種現實悲劇,於是從開頭他的祖父之死與他給予的魔法帽開始,秉持著"永不完結"理念的亞歷山大同志就用他的魔法視角將所有的故事都翻修過了一遍,從超現實到瘋狂,純真的諷刺之意深入骨髓,幽默感無處不在。但現實有變得比較美滿嗎?實際上,打從一開始亞歷山大就沒有去"虛構"事件的結局(倒是有很多不存在的過程就是了,因為這樣比較有趣),在一片混亂中,真相的悲劇性反倒展露無疑,可以這像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亞歷山大只管繼續講著這些故事,但讀者如何去解讀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盡管本書秉持著記憶的破碎與跳躍,有如馬賽克般拼湊出亞歷山大的人生歷程,所幸內容並不難解,至少多數時候都是的描述都是有一定連續性的。理論上這應該是一本全完採用倒述式的回憶錄,可是實際上讀起來,本作品卻是順敘、倒敘、順敘三個段落,亞歷山大的第一人稱是一個主觀大於客觀的視角。我說的不是他"放入了很強烈的個人觀點",而是描述體就是"回憶"本身,故最初幾篇幾乎都是被童年的亞歷山大內化後的言語,內容的對話如歌、場面誇張且超現實,基本上也能說是純粹發自於童年的感性產物,然而隨著時間軸推進,這種感性兼逐漸參雜了一點理性,一直到逃離故鄉來到德國後,時間的歷練使得亞歷山大在描述上的理性意識漸漸占了上風,相對的,故土的記憶就成了一種逃避性的產物。

突然間,一份日記出現了,內容記錄著亞歷山大的維賽格勒回憶,每一篇篇幅都相對短,以祖母卡特琳娜的話語作前言,他開始回想起所謂的"當一切都還十分美好"的日子。那是故鄉還沒被戰火波及、民兵尚未佔領維賽格勒的日子,內容荒謬、樸質、充滿純真,正如史丹尼奇在本書中文版序所提到的,亞歷山大也像史丹尼奇一樣藉由日記回顧起了還存在的故鄉--然後,等日記結束,成年的亞歷山大開始試圖去探究過往的記憶到底有幾分真假,當中,無法確定是否存在的小女孩阿希雅變成了這份記憶的缺陷,並促使他必須去尋找、並重新回到故鄉與歷史面對面。

 

其實上述這些是有點像是在替這本書寫大綱,不過我總不能一直談這本書到底寫了什麼又魔幻又殘酷的橋段,此外《士兵修好了留聲機》的特色就是整本書的結構,要不講到內容實在有點困難。

史丹尼奇創造的故事就好比《大智若魚》這部電影,劇情的發展權掌握在說書人手上,只是唯有結局沒辦法更動半分。於是不完結的亞歷山大必須承認事情總有完結的時候,在一段驚奇的回憶歷險後,迎面而來的就是揭露結尾,他回到維賽格勒與留在那的老祖母見面。至此,故事的調性轉趨客觀。這樣的轉變令人驚喜,同時也不難感覺到讀者必定會認同亞歷山大的近鄉情怯,或者說,美好的時光過去了,現在要面對真相反倒變得十分困難,甚至讓人想乾脆避不見面。

若對南斯拉夫地區的內戰歷史有些了解(或甚至只要對共產主義有點概念),很容易就能從書中得到樂趣。內容真實且諷刺十足,實際上也是不勝唏噓,尤其故事來到關於維賽格勒被占領那段,此等封閉、荒謬與恐懼感在台灣的我們幾乎無法想像的經驗,至於內文如何,我就不做多談、以免壞了各位的閱讀興致。

也許看著看著,讀者不禁也跟亞歷山大一樣懷疑起內容的真實性,但悲慘的事情太多了,與其終日沉溺於結果論的不幸,不如讓結果與過程一起化作有價值的故事,這樣豈不是更好?只是在現實社會中,這種想法不免會被冠上逃避現實的標籤吧,好像導讀中歐茵西女士藉由書中文末提及的話談到,童話終須面對事實真相,然而我倒是認為,史丹尼奇在尾聲中安排的正是對童話必須破滅這件事的反動。

無論如何,希望各位會喜歡這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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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T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