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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騎兵團之所以被人忌諱,主要原因有兩個。

其一,他們的主子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惡兆,若不是馬爾基特以半切犄角的待罪之姿現身,恐怕就算有賜福王做擔保也不會有人願意讓那種汙穢又褻瀆的生物成為羅德爾的核心成員;其二,騎兵團的主要任務之一是肅清內敵,而無論是過度激進的手段還是複雜的權責問題,那些都給他們帶來了僅次於惡兆之物的惡名,但黑夜騎兵團本質上就需要被人們恐懼,他們是賜福王的汙穢之刃,所以這份足以震懾交界地的惡名與其是是被人汙衊的結果,不如說是它的出現正是要營造出這份深植於眾人心中的必要之惡。

有趣的是,在騎兵團不堪的名聲之下依然有著不亞於儀式廳的重重規範,雖然馬爾基特的確致力於讓他的軍團成為令全交界地都聞之喪膽的移動夢魘,但他要的是士兵不是暴徒,自然不可能真的讓他們肆意妄為。既然身為黃金王朝的劊子手,當然不能視王朝法律為無物。

以惡兆之子來說,馬爾基特的知識、智慧與判斷力都遠優於他的同類,其實就算是用黃金之民做標準,馬爾基特也是誰都無法媲美的逸才,但比起他超凡的天賦,人們更好奇究竟是誰這麼大膽,竟敢將知識交給一隻骯髒的野獸?是誰如此大逆不道,竟使得那個瀆神的異類擁有了和人類同樣的權利?

於是早在馬爾基特立下實質功績之前就有無數朝臣高聲批判,他們說黃金王朝的危難正是因為有人犯下了逆天之罪,是神罰、是天譴,惡兆馬爾基特不是誕生之汙泥的救星,他是黃金之鄉遭逆賊羞辱的鐵證。不過這些話語在賜福王面前都是沒意義的,更況且馬爾基特也只是個幹骯髒事的無名打手,名份上不過就是比切角惡兆兵稍微高一點,所以權貴者們放出的流言蜚語始終沒能造成任何決定性的影響力,某種程度上黑夜騎兵團還得謝謝那些人又給他們添上了幾筆響亮的事蹟,要是怕了就別擋路,免得惡兆的詛咒玷汙了你的靈魂。

想當然耳,無論自願或被迫,會加入黑夜騎兵團或與該組織有聯繫的人肯定也都不會是正常人。

「史庫吉大人,新裝備用起來還行嗎?」身形矮小的管家對著剛走進地堡的史庫吉問道。那名管家是個混種,身上帶著鱗羽皮與獸貌的特徵,但在黑夜騎兵團的根據地裡沒人在意這種事,畢竟比起肥腸滿腦的貴族與死老百姓,懂得說人話的混種可要順眼多了。

「不怎麼樣,」史庫吉一邊說著,一邊調整頭盔,「實際上除了這頂黑鬃頭盔之外,我根本沒拿到任何新裝備!」

「溫斯頓正在想辦法把奧福瑞斯大人跟司圖提翁大人的屍體給取回來。」

言下之意就是史庫吉唯一的選擇就是撿死去成員的遺物來用。

「我們組織有這麼缺錢嗎?竟然連備用品都沒有?」

「這句話從一個住在這座墳墓十幾年的人口中說出來可真不得了。」

「嘿,我才剛升官,你能把我當作新進成員。」

管家翻了個白眼。「對,我們很窮,但您要知道,您現在穿在身上的每一件"舊裝備"其實都不比騎兵團的公發品來的差......拜託,史庫吉大人,請別再講這種會惹路克斯大人生氣的話了。」

「哼,他最好氣死......」

「如果您成功讓路克斯大人氣死,那我會盡可能請馬爾基特主人賜予您較為溫和且不帶痛苦的死法。那麼,現在我換個問法吧。請問史庫吉大人,您的新配劍用起來還行嗎?那可是溫斯頓的得意之作啊。」

史庫吉心虛地左右看一下,接著才耳語說:「很棒!但我不想拿跟主人一樣的武器!」

「這就不是我能作主的事情了,您該直接請教路克斯大人才對。」

「上個月我看到溫斯頓造了一把雙頭劍......」

「您不是不熟悉雙頭劍嗎?」

「也許我用了就熟啦!」

管家聳聳肩。「如果您中意那把武器,就請您趕緊去向溫斯頓詢問吧。」

「嗚......算了。」

「您如果有勇氣和路克斯大人爭辯,就不要害怕去和溫斯頓溝通。噢,提醒您一下,而既然您已經是正式成員了,請您別忘了明天要召開使徒會議。」

「講的我好像有哪次沒參加一樣。」

「站在路克斯大人身後跟坐在圓桌前可是兩回事。」

兩人沿著狹窄而潮濕的通道走進位於地底深處的駐馬廳,那地方是騎兵地堡的中心地帶,也是整個地底空間中最寬大的場所,不過所謂的駐馬廳與其說是一個廳堂,不如說是一座寬闊的天井,由古老的火山岩與沙漿構築出的幾何線條一路向上延伸,最終收在不知何處的黑暗中。

廳堂中央有個祭祀用的灶火祭壇,它和地堡本身都是遠古時代殘留下的遺跡,傳說初代黑夜騎兵便是那座祭壇前和惡兆妖鬼立下契約,他們以那宛如灰滅之火般不潔的烈焰為證,誓言成為黃金王朝的血腥之影,生為無名、死為暗影。如今祭壇之火前堆滿了先驅者們殘破的鎧甲與武器,放棄歸樹的無名之人以此為終點,就算化為遊魂也要守護黃金王朝的一切。

整個駐馬廳共有三條窄道與四條大道,窄道部分四通八達,多半是為了方便工作留下的便道,現在史庫吉與管家使用的就是騎兵們最常走的羅德爾內城窄道,相對來說,大道部分就顯得複雜得多了。

首先,西側大道是主入口,該入口位於羅德爾第一巨牆與第二巨牆之間的山地,也是逸名陵寢的所在地。據說包括該陵寢在內,整個地下結構都是由雙鳥信徒開鑿出的祭祀聖堂,而當雙鳥信仰衰敗後,此地又數次成為了混種後裔與難民的居住地,時代的足跡交互堆疊,宛如垃圾場一般,雖然直到馬爾基特再次發現這座設施時,陵寢裡除了牆面上的異教圖騰外已經甚麼都不剩了,不過前幾任的所有者仍給該地留下了粗略的布局,多虧了這份遺產,初代騎兵團才能快速地在此落地生根。

東側大道則能通往訓練場,傳聞那座訓練場也曾是座秘密競技場,在艾爾登流星墜落以前的那個時代,古老的統治者會讓死囚們在那裡演出一場獻祭儀式,而勝利者雖不能免死,卻能獲得復仇的權力;與訓練場相鄰的是庫房與起居空間,儘管整個區塊足夠容納百餘人居住,只可惜歷代黑夜騎兵團的成員從未超過三十人,若扣除駐外人員,真正以地堡基地為家的人其實也只有六個,這六個人分別就是騎兵團團長哈維斯、副團長兼會計的騎兵飛利浦、騎兵路克斯、剛晉升為騎兵的前隨從史庫吉、管家與鐵匠溫斯頓。此地只有在召開使徒會議時才有機會出現全團集結的盛況,但就算如此,那種情況也稱不上熱鬧,頂多是多了幾個會呼吸的影子罷了。

南側大道能通往下層深谷,那座深谷的規模幾乎等同於上半部所有人造區域的總和,奧瑞福斯說它的存在比雙鳥的祭壇還古老,是盤古時期遺留下的產物,而據說那座無底幽谷與地底秘境相連,裡頭藏著由死亡再誕新生的秘密。最後,北側大道則能一路通向北方峭壁與老礦井,溫斯頓的冶煉爐也設在附近,整個黑夜騎兵團的裝備大半都是由那位獸足混種打造的,副團長飛利浦聽說溫斯頓和他的兄弟修古都曾為神服務過,不過當瑪莉卡犯下大逆不道的碎環之罪後,鐵匠修古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羅德爾了,而鐵匠溫斯頓則在馬爾基特的庇護下躲進了地底,成為位黑夜服務的囚犯匠人。

「史庫吉,我還以為你去密格爾了。」此時有個音色溫厚的女性站在壁爐前大聲說道。那個人是伊娃,她碩大強健的身子男性還勇猛,披上黑夜騎兵的黑甲後更是難辯雌雄,但唯獨她的嗓音柔軟的像潺潺水流,無論怎麼裝都無法展現出屠夫應有的剛毅。

駐馬廳東南角的壁爐區是騎兵們最常聚集的地方,有時遠行歸來的成員若有停留一天的打算,甚至會直接選在壁爐旁的空地休息,他們總說躺在生苔的泥地上比躺在床板上還要舒服,而且馬兒也比較喜歡空曠的地方,所以久而久壁爐區也就成了黑夜騎兵們的小驛站。

史庫吉抱怨地回喊:「我明明都戴上頭盔了,你怎麼還認得出來?」

伊娃輕輕笑了幾聲。「因為那套軟鱗甲,整個騎兵團只有你會穿那種華貴的裝備。」

「早知道我就算打赤膊也不要把隨從時期的衣服拿來改成騎兵裝......這樣搞得我好像哪來的公子哥一樣。」

「不過和我們這群大叔大嬸相比,你們年輕人應該更喜歡這種輕便舒適的衣著吧?」

「當然,但我不想當個特立獨行的人!」

「呵呵呵......好吧,小史庫吉,我會替你向飛利浦先生說提醒一下,不過馬爾基特大人並不希望花費太多額外預算,畢竟現在的黃金王朝沒有奢侈的本錢,所以就算有飛利浦先生的允諾,你也不一定能獲得一套新裝備。」

「唉,反正我現在也看開了。"路克斯的叛逆隨從,欠缺磨練的嬌貴少爺",這響亮的名號夠我用上一輩子!」

「對了,話說我以為你會接替奧福瑞斯他們留下的任務,不過看起來馬爾基特大人另有打算,對吧?」

管家先一步默默地離開,而史庫吉則走到那位幾乎和自己一樣高大的女性面前繼續說道:「是賜福王的意思,密格爾的偵查已經交棒給了正式的情報部隊,大軍團也準備要往西推進了。」

「真是個好消息,比啜泣半島的狀況要好多了,由於暴風城易主的關係,王城軍在寧姆格孚的行動受到相當大的限制,更慘的是啜泣半島當地有上頭癲火瘟疫,所以原定由艾薩茲將軍負責的南征計畫取消了,現在半島上只剩下沒能來得及撤離的混種兵師,如今他們也已經脫離了王城掌控成了新的動亂勢力,好在那群混種兵倒是挺熱衷於攻打摩恩城的,只要有他們在,史東威爾在短時間內就不可能與啜泣半島達成聯繫。」

「我聽說寧姆格孚的大小領地已經全部被葛瑞克接收了,這是真的嗎?」

「多半是如此,但中部與東部地區還有一些小勢力仍不願與接肢合作,他們聯合提出了侍王宣言,以此表示自己將在君王戰爭中保持絕對中立,但這種天真的想法遲早會給他們帶來比毀滅更慘烈的命運吧。」

正當兩人談得正起勁時,西側大道走來了兩位騎著靈馬的騎兵,他們的到來為駐馬廳引入了一陣哀風。

騎兵歸來、騎兵歸來!——騎兵拉古茲喊著,他口中引魂詞響徹了整個廳堂,亦傳入了安放在板車上的兩位戰士耳中。奧福瑞斯跟司圖提翁回來了,他們帶著榮耀再次回到了無處可歸者們的暫棲之地。

 

史庫吉記憶中的奧福瑞斯跟司圖提翁是相當奇特的存在,前者是整天吃個不停的大胃王、後者則是整天講些黃段子的風流漢,和其他成員相比,他們的性格舉止顯得特別的人性化,也特別胡鬧,因此管家都稱他們兩是墜星兄弟,每次回到地堡都是場災難。而除了駐紮本地的成員之外,住在地堡中的史庫吉最常見到的也就是奧福瑞斯跟司圖提翁了,多虧了那兩位不知分寸的老大哥,史庫吉才沒長成路克斯那死副德性。

「史庫吉大人,您打算守靈嗎?」管家輕聲問道。

坐在石棺旁的史庫吉沒有注意到管家的到來,他仍沉溺在遙遠的回憶裡——在遠之又遠的某一刻,史庫吉才剛被路克斯丟進了黑夜騎兵團的地牢,年少的史庫吉既非黃金王朝的忠誠子民、也不願為低賤的惡兆做事,那個時候的他憧憬的是卡森的背影,儘管大家都恥笑卡森一眾人馬雖以風暴騎士自居卻歸順了黃金王朝,那是苟且偷生的下等人才做得出的行為,但卡森實際上只是在等待強風吹起的那一刻,有天風暴王將重回寧姆格弗,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那天到來之前守護好他的子民。史庫羅追求的正是那樣忍辱負重又謙卑剛正的身影,然而現實卻將他棄置於汙穢的黃金王朝之影中,從此不見天日。

難道卡森承諾過的都是假的嗎?他就這樣把我賣給了路克斯?史庫吉還記得那時候的怨怒以及他荒唐的反抗,也正因為那種毫無根據的狂妄態度,在最初那段時間,路克斯也把史庫吉當畜牲一樣對待,那個男人試圖用痛苦拔掉他的利牙、以苦行毀滅他的意志,然後讓他去理解,騎兵團要的只是一隻聽話的狗,忠誠與否從來就不是重點。

但就在史庫吉即將屈服的前一刻,奧福瑞斯跟司圖提翁出現了。就像管家說過的,那對異姓兄弟總是喜歡胡鬧,那麼對他們來講,把老路克斯手中的小狗兒變成野貓肯定會很有意思,

「史庫吉大人,您是不是想起什麼特別有趣的事情?」管家又問了一聲。

史庫吉身子一振,他這才注意到管家拿著油燈來到了附近。「......的確,我想起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是和奧福瑞斯大人與司圖提翁大人有關的事嗎?」

「對,是關於他們的事......」史庫吉露出了十分複雜的表情,「......話說現在他們倆個都不在了,那主人以後不就只能對著我發怒了嗎?唉,真他媽的倒楣。」

「史庫吉大人,您或許不該再稱路克斯大人為主人了,如今您和那位大人沒有位階上的差異,您們是夥伴、是父子。」

「......父子......哼,他像是個當父親的人嗎?」

「是不是個合格的父親,這點我不予置評,不過卡森大人的確將您託付給了路克斯大人。」

「是啊,不曉得賣了多少錢......好,我知道,你接著會要我自己去跟主人詢問,沒問題!反正等我想到了我就會去問。」

既然管家準備要說出的話被史庫吉搶走了,那再重複一次也沒啥意思,所以他索性講起了其他話題:「 奧福瑞斯大人跟司圖提翁大人不是一個榜樣,黑夜騎兵團成立至今從沒出過像他們這樣不知分寸的搗蛋鬼,不過兩位大人的確給死氣沉沉的騎兵團帶來了些許活力,往後沒了他們的胡鬧,地堡恐怕又要變回原本那個逸名陵寢了,冷冷清清的真不舒服。」

「可惜沒有人在乎他們的死,就連我也一樣。」

「畢竟包括我這個老骨頭在內,所有人的位子都已經準備好了,所謂的死亡不過是暫時回到自己該去的地方,既然如此,又何須掛念?」管家一邊說著,一邊筆直地往靈柩室的角落走過去,在壁龕中的石棺群裡有個規格特別小的棺材,那就是預先為管家準備好了臨終之地,但管家無論看了多少次都不滿意,這次也一樣,他喃喃抱怨著:「為什麼我的棺材要擺這麼高?我討厭高的地方,無論上去或下來都很麻煩。」

「哼,我還怕你會活到下一任艾爾登之王登基的那一天呢,天曉得到時候黑夜騎兵團會不會變成流亡份子,連棺材都沒得躺!」

管家沉思了半餉。「長壽是強者與貴族的權利,而我兩者都不是......啊,還是別談這種無聊事了,此刻是屬於奧福瑞斯大人與司圖提翁大人的夜晚,就讓我們用適當的沉默引導那對墜星兄弟走入的黑夜之火的行列中吧......願諸位歷經苦難的戰士終有歸樹的那一天,在此之前,請繼續守護著我們的家鄉吧。」

語畢,管家蹣跚地離開了靈柩室,但就在他即將跨過門簷前,史庫吉突然喚道:「......管家爺。」

「是的,史庫吉大人。」

「......如果我說我不是個忠誠的臣民,如果我說我根本不相信黑夜騎兵擁有的榮耀與責任......」史庫吉越說越心虛,像極了一隻偷吃雜糧的老鼠,「......我不相信奧福瑞斯與司圖提翁的死亡有意義,所有發生在這裡的一切都是一團狗屁,神、信仰、黃金王朝......」

管家聽出了史庫吉的焦慮,他不忍心那名風暴之子沉淪在黑夜的恐懼中,卻也無能為力。「不會有人介意的,黑夜騎兵團就是這樣的地方。」

「......你說的對......不會有人介意......哈......」

「早點睡吧,大人。」

史庫吉再度陷入沉思,他盯著那兩位如兄如父的長輩躺在冰冷的棺柩哩,惡火燒爛了他們的臉、野獸肯爛了他們的軀體,恥辱加諸於死亡之上,對惡兆的走狗而言,此等下場可謂適得其所。

總有一天我也會變成這樣吧。史庫吉想著,隨後他也離開了靈柩室,但這一行不是回臥室,而是往駐馬廳的壁爐過去。

此刻獲令參加使徒會議的騎兵們大半都已經抵達地堡了,他們就和以往一樣決定在駐馬廳休息,而那些騎兵們早早就選擇了一塊自己熟悉的位置紮營生火、卸甲休憩,一時間小小星點遍布廳堂各處,看似繁盛卻異常冷清。大夥雖然同為出生入死的夥伴,平常卻鮮少有過公事以外的交流,或許是因為他們原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將騎兵們綁在一起的是對馬爾基特的信任,有的人甚至相信馬爾基特會成為新的王,為了迎接那個時代的到來,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但那是對馬爾基特的信任,不是對彼此的信任,人類、亞人、混種、惡兆,沒了那層蒙面頭盔做掩蓋,大家都看對方不順眼,如今墜星兄弟離去了,這份不協調的緊繃感也隨之遽增。

而史庫吉就在這份沉默中擺弄起了司圖提翁遺留下的弦琴,他在大爐火前輕輕吟唱,用那輕柔且哀戚的樂曲緬懷死去的夥伴。

「"騎兵歸來,待馬休憩,而後他再度前行,奔向那使命的另一端......"」史庫吉唱著,悼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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