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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前菲哥接到了巖士的來電,那位保鑣注意到地下停車場多了一部有問題的車子,盡管一時之間不能斷定那輛車究竟是屬於大樓的誰、或者為了誰而來的,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建議菲哥改從後門離去,到時巖士會把他的老廢物車開過來接人。菲哥並不是特別留意巖士的提醒,他肯定會改道,不為迴避風險也要為了讓巖士去拿鎮定劑而爭取更多時間,等時機成熟了後他們就把阿煦綁起來丟進鐵籠,如此一來大家都能相安無事。

地下室的不明車輛?菲哥不關心這種事情,至少在被三名殺手圍剿之前他可說是一點都不在乎他的保鑣到底提出了多麼寶貴的建議,至於死裡逃生之後的狀況,菲哥當然也無須顧忌地將問題歸罪於阿煦。他該死,全都是他的錯,要是他能立刻暴斃,俱樂部就不會讓殺手與警察找上門開派對;要是那個男人現在就消失,大家都能立刻回到自己的狗窩睡大覺,彷彿平常那樣,豐樂的大爐灶裡又添了一條無名孤魂,悲兮哀兮。

假如小陽不是申仵煦,那當然什麼都好辦,然而他就是申仵煦,一名進入同頻化階段的殺人嫌疑犯,這就表示他不管到哪都會像顆煙火一樣惹人注意,他會像原子彈一樣炸了豐樂、炸掉帕佩琳的安全,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個大麻煩給關起來,直到託付這個大包裹的人願意出現把他給帶走為止都不要讓外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現在阿煦按照原定計畫昏迷了,在巖士將阿煦扔進後車廂前,菲哥又不厭其煩地替他包紮了腳上的槍傷與手臂上的彈割傷,雖那位夜店經理不在乎阿煦是否會因傷口感染而引發敗血症,但帕佩琳一定會在乎,既然帕佩琳在乎,菲哥自然也不能馬虎,他的對阿煦的處置方針全都建立在帕佩琳身上,若不是這起事件和帕佩琳有關,那名菲裔台灣人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把阿煦扔到街上,頂多就是再送一盒阿斯匹靈止痛碇當作餞別禮。

當然,太多的"本來不該如此"與"不得不如此",菲哥打從心底不想管通緝犯申仵煦的人生規劃,可是現在他非管不可了。

「到威勝保養廠,帕佩琳還等著收貨呢。」菲哥說道。他親手蓋下後車廂蓋,以此證明申仵煦的人生安危將交由熱島Club的經理全權負責。

車子從黑巷中再度出發,它老朽的引擎發出巨響,顛簸的車體在坑坑巴巴的爛路上奮力掙扎,街燈窺伺到那輛紅色轎車重新回到大馬路上,接著又轉進了幽靜的豐樂核心區,此時被綁在後車座的李桑還不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他被蒙上了眼睛,渾然不知自己接下來會被送去哪、而剛才還負責押解他的大漢又去哪了,李桑只能一味地相信今天是他的幸運日,所有沒發生過的好事都會滾滾而來。

越深入的廠房地帶,李桑的臉就顯得越蒼白,窗口飄來的氮氧化合物氣味勾起了他的恐懼,那心如死灰的表情連黑夜都無法掩蓋不了。但害怕歸害怕,李桑無力的膀胱倒是沒有多露幾滴尿,因為那個中年人想起來自己並不算完全沒希望,至少他即將面對的壓力只剩下原本的一半,如果再求帕佩琳幫忙說情,他或許就能舒舒服服地再多活一段時間。

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爛命一條——菲哥透過後照鏡讀出了李桑的反應,他覺得自己應該先告誡這些毒蟲,世界上多得是一條爛命也不足以抵銷的爛事,可是講了又有什麼用?就讓李桑的債務人自己去給他上課吧。

又過了五分鐘,紅色轎車駛進威勝保養廠後方的大廣場,廢棄的車殼在廣場中疊出了一座通往倉庫的山壁,那座廢鐵山谷一進一出,來者絕無二路可行。

威勝保養廠有三間倉庫,一號倉庫與三號倉庫的鐵皮底下堆置了各種待修、修繕完畢與待報廢的車輛以及巨型機具,而二號倉庫裡也同樣放了類似的貨品,只是不同於前兩個倉庫,那裡的東西都是白牌或來歷不明的貨物。不用帕佩琳多做說明,菲哥也知道李桑準備要進入的大烤爐就在二號倉庫。果然,菲哥在倉庫的車道口前看見了帕佩琳的身影,帕佩琳路燈下點了一支菸,香菸悠悠閃爍的火星彰顯著她的怡然自得,而她旁邊還陪了兩個監視者,看起來對帕佩琳的任何舉都有所顧忌。

帕佩琳就對車內的菲哥舉手招呼,旁邊的監視者經由帕佩琳的舉動確定了那輛車裡載著的是逃跑的欠債人,於是兩位年輕人就大喇喇地在車子完全停下前打開了後車門。

「細膩幾點啦,哇欸咖著傷啊啦!」李桑哀號著,但他的哭求沒有任何作用,「救人啊,王醫師!」

王醫師指的是帕佩琳,李桑隱約覺得帕佩琳就在旁邊,而他的直覺是對的,只是帕佩琳現在沒打算給李桑第二次機會,所以就沒打算出聲了,再說李桑也不是真的要被丟去送死,本來芬伊會跟三錦會約李桑和帕佩琳是來談有關重覆借款跟還款能力的事情,但今天伊菲會的人不來了,說是債已經收到了,所以今天就剩三錦會的人要來確定李桑這條爛命能磨出多少錢來。

「沒事我要回俱樂部了。走了,巖士。」菲哥說。

「等等,你過來一下。」帕佩琳回道。

菲哥思索了一會兒才下車,他稍微整頓了沾染阿煦血跡的襯衫,細長的身子如竹般挺直,一時半會兒還在想要先跨出哪隻腳才對。這時等在對頭的帕佩琳輕輕吸了口咽,她的夾著菸的左手巧妙地遮掩了她的厚唇,路燈灑下的影子掩蓋了她的表情,唯獨那雙明亮如炬的黑色眼睛藏也藏不住。

車外瀰漫著廢棄與台東特有的潮濕氣息,現在儘管是四月天,嚴格說起來還算是春天,然而台灣也就只有冬夏之別,既然已經揮別了殘冬,接下來就肯定是盛夏了;單純的炎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不成雨雲的海洋水氣,它更讓台東的夜晚熱的難熬,光是站著就會流汗。已經習慣於待在冷氣房的菲哥不太能應付這種氣候,這和他的老家在哪無關,菲哥純粹就是不喜歡這種會把衣服弄濕的天氣,所以他由衷希望帕佩琳如果要找麻煩的話一定要選一個比較短的事情出來嘮叨。

一陣吐納,溫熱的白煙散入空中,帕佩琳挪開了左手,嘴角露出微笑。「小陽呢?」帕佩琳問。

菲哥上前一步。「你的狗跑了,他不想給你添麻煩。」

「他不是我的狗,那傢伙只是我的臨時工。」

「你怎麼能把連自己想幹嘛都不知道的傢伙當作員工來看?」

「不然要當狗來看嗎?」

「狗都比他有用......反正下次你就直接撥電話給我,或者撥到店裡也行,別拐個彎再找人來探路了。」

「我是挺想連絡你的,但俱樂部的電話不通。」

「那就打手機啊!」

「我不想在你的手機裡留下通訊紀錄,至於箇中原由請自行領悟。」

「你只是不想面對我而已吧。」

「這可是你自己講的。」

「算了,你高興就好......」

菲哥才準備轉身離去,帕佩琳的聲音卻又一次留住了他。帕佩琳問:「所以小陽去哪了?」

「......跑了、溜了,我才不想管他去哪咧!」

帕佩琳改向車內的巖士問道:「小巖,能告訴我那傢伙現在在哪嗎?」

巖士繃緊身子躺在駕駛座上,他強忍著不吐半點話,那怕帕佩琳把他的骨頭拆了——老實說巖士真的很怕這種事,但為了老闆的尊嚴,他打死都不會說出任何情報。

帕佩琳將菸熄去並放入回收菸頭的小金屬夾內。「好吧,讓我猜猜,他現在在後車廂。」

菲哥愣了半秒。「你怎麼能說出這麼荒謬的答案?」

「小陽是個傻大個,他不會乖乖聽你的話留在原地或自行離去,同時你又非常在乎小陽的來歷,不可能就這麼放任他逃離自己的監視,所以你們這趟路出來肯定還帶著他,另外李桑腳受了貫穿傷,我猜是槍傷吧,但就算李桑的腳受傷需要人攙扶也不可能把血弄到你們的衣服上,所以說在來的途中你們可能還搬運了另一名重傷傷患、甚至是屍體......」

「好了,好!不用推理了,我這就認了,他確實在後車廂裡!」菲哥伸手扶著車頂,不再勉強自己保持直挺挺的模樣,「可是我沒說謊,帕佩琳,他確實自願進去的!」

「喔?小巖啊,這個自願是怎麼個自願法啊?」

尊嚴這種事就算了吧。巖士打了個冷顫,他如實回答:「我們給他打了鎮定劑,但是......」

菲哥大罵:「你他媽的不要亂說話!」

「但是?」帕佩琳複誦了一次。

菲哥急著說:「聽我說,我就講明白好了。鎮定劑,還有膠帶,我確實用了一些不太舒服的方式把他困在後車廂裡......但是,帕佩琳,但是!你知道嗎,他根本沒有掙扎,那傢伙能預知未來,他早就知道我們要做甚麼事了,然而那隻蠢狗就這樣放任我們對他下藥......」

「預知未來?這就有意思了。」

菲哥稍微冷靜了點,他看出帕佩琳對阿煦身上的變化充滿好奇卻不驚訝。「......帕佩琳,在玩出火前趕快收手,那傢伙就交給我來處理......我保證不會把他交給除了你的委託人以外的傢伙。」

「免談。小巖,把後車廂打開。」

「巖士,你敢開後車廂你就完了!把車開走!快!」

紅色轎車轟隆隆地開離開了倉庫區,菲哥與帕佩琳的對峙在那輛破車離開後也越發嚴重。帕佩琳一如往常地放鬆身子站在原地,她不需要用情緒來武裝自己,帕佩琳打從回到台東後就沒怕過任何事,那怕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她仍會一如往常地以待在某個角落思考明天的晚餐,帕佩琳的父親將他的使命連同那超然的性格一起留給了帕佩琳,這個區域的生生死死皆屬自然,就連她自己都不例外。菲哥是鬥不過帕佩琳的,因此他索性改變策略,就算要把阿煦交出去,至少要先問清楚帕佩琳的目的才行。

「我們得好好談談。」菲哥說。倉庫內傳來了李桑的苦求聲,菲哥聽聞後又說:「散個步吧。」

「這樣也挺有情調的,不是嗎?」

「我沒有王老爺的感性。」

「那王醫師的呢?」

「我還分得清楚醫師跟治療師的差別。」

「呵呵......那麼,剛才你提到預知未來。」

「剛才我提到的是"由我"來幫你保管那隻蠢狗。」

「這話題早該結束了,菲哥,談點正經事吧。所以你提到預知未來?」

菲哥鼻頭一聲悶哼,他不討厭帕佩琳這種狡猾的態度。「要我繼續談這事情也可以,但你得先把實情給說出來。」

「怎麼個實情?」

「哼,那個傢伙......當真把自己當作是個帕佩琳養的小陽,所以你們這扮家家酒還打算維持到哪時啊?」

「呵呵......他的確是小陽,一個被不明勢力追殺的可憐流浪漢,而我是帕佩琳,基於豐樂公親的身分給小陽一個活命的機會,大夥都認真的很,什麼扮家家酒的,菲哥啊,你還是少看一點八點檔吧!」

帕佩琳主動朝著倉庫倉庫外面移動,菲哥也跟著並肩而行。「你的委託人是誰?」

「雖然我不是很在意你,但也想你活久一點,」帕佩琳一邊說道,一邊又給自己點了一支菸,「好了,快把小陽給帶回來,他身上有傷吧?」

菲哥盯著帕佩琳的防風打火機在那支細菸上繞了一陣子,直到菸頭冒出了火星,他才緩緩說道:「......我們在俱樂部遭遇伏擊,那些人是衝著蠢狗過來的。」

那位原住民女性以沉默做回應。

菲哥接著解釋:「不可能瞞得住的,我也不打算瞞住任何事,今天他們選擇在熱島發動攻擊,就表示那些人打算和豐樂陣線為敵,而且我認為警方和這起事件有勾搭,所以就算我不動作,大老闆也會要人繼續追下去,最終問題又會回到你身上。帕佩琳,你沒有任何勢力撐腰,要是你未來還打算繼續顧著小陽,那就不要拒絕我的協助,我是唯一能幫你的人,你必須立刻納入我們的保護下。」

「你想聽見我的一句同意,但你做事情從來沒經過我的同意。」

「難得碰面,我們就別吵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了。」

帕佩琳面露倦怠。「但我們的對話從來沒在同一條線上。」

「那麼?」

「巫師是不能跟任何勢力有密切來往的,親愛的。」帕佩琳將菸塞進菲哥的嘴巴裡。

「就我當你正在考慮中。還有,我比較喜歡白長壽。」

「就我當你想體驗一下藍寶馬吧。」語畢,她把口袋裡的藍寶馬菸盒直接放進了菲哥的褲口袋裡。

菲哥無奈地看著帕佩琳,接著他頭也不回地向街邊的紅色轎車招了手,待命中的巖士看到了立刻把車開到了兩人面前。出發前帕佩琳要求巖士把關在後車廂裡的阿煦搬到前面放著,在經過菲哥的默許後,他便急急忙忙地把阿煦從後車廂搬了出來,又連拖帶拉地對方送進了後座。

跟死了沒兩樣。帕佩琳打趣地如此形容。

創傷、疲勞與強效鎮定劑輾壓著阿煦的身體,阿煦的現況這只能說是失去意識,失去意識的他正在用極為緩慢的頻率呼吸,凹陷的眼窩沒有動靜,無夢的虛空中吞噬了他的感官。就像死了一樣,但還沒死。

坐在副駕駛座的菲哥看見阿煦如此受帕佩琳關注,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巖士,先送我回俱樂部,然後今晚你就留在帕姊身邊幫忙照料那隻蠢狗。」

「好的,老闆。」

車子拐了個彎,他們延著大道路向西北方而去,大道路上有些廠房還燈火通明,大型車輛進進出出,有的要往港區、有的要通宵橫渡南北迴線,深夜的豐樂內部仍留下了一條險峻的交通熱線,巖士破舊的老廢物車也不得不跟在那些巨輪怪獸的後頭小心慢行。

這樣不自在的交通環境要等到一直到下個左轉後才得到紓解,巖士的車子轉向西南方的軍機路,這條路是一條六線道,比起四線的大道路要開闊得多了,所以也不必費神閃避那些精神不濟的大怪物了。

「這地方是哪?」菲哥突然如此問道。

巖士本來想回答這裡是軍機路,但他也不經懷疑起軍機路的拼裝廠附近什麼時候多了一排公寓街屋。「我可能拐錯彎了......」巖士回答,接著他看了一眼掛在擋風玻璃前的GPS導航系統,「......地圖掛了啦幹,但我們應該在軍機路上才對。」

「應該?」

巖士尷尬地擰著臉。「......應該。」

「麻煩你行行好,我看起來應該要像你的副手嗎?」菲哥一邊抱怨,一邊拿起手機想查閱電子地圖,但他的手機沒有訊號。

失去訊號並不是什麼詭異的事情,真正詭異的地方在於菲哥從失去訊號的手機中感受到異樣的疏離感。他拉下車窗,鼻頭嗅到了外頭流竄著相似卻截然陌生的空氣,那裡和當季的台東一樣又濕又熱,但裡頭沒有豐樂的刺鼻氣味;他探詢著街頭的景色,此時滑過視野的招牌大多都暗了,一條條直立的、錯亂的商號標誌在樓房前向寥寥無幾的車流招手,那景色像極了東珍鑽附近的豐樂小曼谷鬧區,可是菲哥卻發現還亮著的那些招牌上面寫的既不是漢字也不是泰文,閃耀在藍色背景上的白字不屬於菲哥所認識的任何文字。

當下菲哥有些慌了,他以為是自己腦子出了問題,也許是因為今晚發生太多事、也許是因為巖士老是搞烏龍終於把他的老闆給被逼瘋了,菲哥細細羅列各種可能與不可能的因素,直到他看見了一道寫著"親親小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看板,菲哥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在作夢。

「你媽的,」他對自己的結語大聲痛罵,「豐樂什麼時候有姆島招牌啦?」

「我、我認為這一定有什麼合理的解釋,總之我先調頭。」

帕佩琳默默地看著外頭陌生的街景,她和菲哥以及巖士同樣感到困惑,她也不禁懷疑自己正在做夢,因此只有夢境才能帶來這種似是而非的既視感——但打從根本來講,這地方跟台東的任何地方都毫無相似之處,只是車上還醒著的三個人只是自以為自己仍在名為豐樂的空間裡,所以腦子總是不自主地將那微不足道的特徵無限放大,因為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沒有脫離常軌,他們都不希望自己只是因為走錯了入就被熟悉的世界排除在外,他們都情願相信這裡並非異地,而是一處自己尚未發現的秘密基地。

("阿煦......")昏厥的阿煦不知為何說出了夢話,夢中的他正呼喚自己的名字,阿煦接著又用姆島語如此呢喃著,("......你必須停止......")

剎時,巖士採了急煞車,帕佩琳差點就因為慣性力而摔進了後座窄小的腳踏區中,只是她的頭與肩膀仍舊撞了個疼,同一時間阿煦從側躺的姿勢彈座而起,他雙眼直瞪前方,暗綠色的雙瞳宛如在廚餘桶中放置三天的死魚眼。

前座的菲哥正斥責巖士為什麼沒看見前面長了這麼大一個分隔島,但才剛迴避重大事故的巖士還驚魂未定,接著又讓後照鏡中出現的怪物給嚇到氣喘連連。菲哥罵了好一會兒,而後才跟著注意到阿煦醒了,或者說看起來醒了,因為沒過多久他又躺了下去,這次還多了痛苦的呻吟聲。

「......菲哥,快送我們回去吧,小陽需要好好休養一陣子才行了。」帕佩琳說。

菲哥本想質問帕佩琳是否對剛才發生的異相有個底,但他知道現在他問得再多帕佩琳也不會吐實,因此就果斷放棄了。「......當然,我們的傷患需要最好的照顧。巖士,還不開車?皮繃緊一點,要是再弄錯一次路,我就要把你剁碎了丟到太平洋上餵鯊魚!」

巖士連聲答應。

依照菲哥說的,巖士先把車開回到了位在正氣北大道上的東珍鑽大樓,雖然剛才的騷動招來了記者在附近逗留,不過看起來沒弄成出大問題。電話另一頭的總管向菲哥回報說大老闆正在處理警察的事情,雖然他們只帶走了幾個未成年的小鬼頭,但警方其實是接獲了線報說熱島Club窩藏了逃犯才會大舉出動,之後可能還針對熱島Club做加強督察,尤其是艙房那一部分,大老闆擋下了艙房檢查,可是帶隊的蕭隊長不是豐樂這一區的熟路,他很顯然想要讓熱島Club永遠關門;而副經理和電工在配電室內發現了破壞的痕跡,可是大樓的監視系統被動了手腳,沒有拍到任何嫌疑人出沒的畫面;另外還有殺手以及溫哥的屍體,清潔人員正在進行後續處理,至於還活著的那位將丟給警備班的人做盤問——菲哥面色凝重地聽著總管交代的事情,他大步前進,要趕在記者們發現俱樂部經理出現前回到店內。

這時菲哥身上已經換了備用衣物,那是一件花俏的紅色T恤,對菲哥而言也寬了些,畢竟那是巖士留在自己車內的東西,也沒辦法強求太多了,而且也多虧了這件T恤,路上根本沒人發現菲哥就是四樓大俱樂部的管理者,說是被當作路過的外籍勞工還差不多。

「帕姊,我該把你們送去哪?」巖士問。他把頭埋在方向盤上,看起來已經準備要逃避明天的菲哥了。

「就送到診所吧。」

「好喔......」

「別擔心了,那傢伙只是在遷怒。」

「啊我就怕啊,有什麼辦法。」巖士一邊說道,一邊重新回到駕駛狀態。車子動了,以平常比慢一倍的速度慢行,這代表巖士的心情非常沮喪。

「沒什麼辦法啊,那只好去當魚飼料囉。」

「噫......」

「但知道怕也好,不知道怕的話你連哪天怎麼死了都不曉得。你看這傢伙,活生生的例子。」帕佩琳望著窗外說道。

「帕姊,這大叔到底哪來的啊?他是偷渡客嗎?菲哥好像很討厭他。」

「嗯?等你哪天成為經理了我就告訴你。」

這不就永遠沒辦法知道了?巖士想著,一口悶氣又從嘴角滲了出來,同時也把車子的速度洩至了最低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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