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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法地帶閒晃是一件很刺激的事情,那就像裸著身子走進熱帶叢林,潛伏在基因中的野性正因無法預期的威脅而蠢蠢欲動,敏銳的感官、飆升的心跳,初次造訪的人不禁以為自己也是野獸的一份子,但有些神經大條的人卻仍把自己當作是尋刺激的觀光客,好比說雷魯,他像個跑進遊樂園的小男孩隨時準備走入離自己最近的一座遊樂設施。

雖然雷魯認為自己住的地方已經是個三不管區域了,但新園黑街可是個能合法殺人的化外之地,法律在此宣告無效,這座浩瀚森林除了它自己以外沒有任何外力能介入。黑街從未被大肆宣傳過,因為這裡的情報被富友集團嚴格管制,對台東以外的人來說這座地下王國是個都市傳說,對台東本地人來講,它則是能不提就不提的禁忌,如今雷魯親身造訪,才發現住在這裡的依舊是人類,只是他們的身上披上了難以辨識的迷彩與更多稀奇的特徵。

「欸欸,苦瓜,檳榔攤耶!」雷魯緊抓著阿煦的衣角說道,「嘿妹生欸袂䆀噢!」

「拜託,我們不是來玩的......」

「你說的沒錯,保持緊戒......哇幹,那是機器人嗎?」

「喂!」

「好,我會專心,專心......幹,打屁喔!」

阿煦冷不提防的後腦勺拍擊讓雷魯發出了少女般的呼痛聲。

「少說點廢話,快幫我找那家店啦!」

附近的人已經注意到了有街區中兩位外來者,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們不是生活在地上新村或地下黑街的居民。這條深足二十米的小峽谷就像一條巨蟒,只要有外物進入,神經引發的異樣感便會傳遍全身;所有人都在盯著那名拄著醫療拐杖的高個男子與另一名有如遊客般的矮小男子。市場的聲音沒有因此停歇,反而更加嘈雜了。

這座地底結構遠比它的名字要複雜得多,單就可見的區域面積就有忠義新村的四分之一大,不可見的地方還佔了多少空間那就更難以想像了;街內的建物大多是鋼骨與鐵件構成,少部分則是混凝土與磚造,扎眼的探照燈與冷燈將黑暗的地底挖出了個空洞,行走其中的人千奇百怪,而最大的特徵就是他們進行換肢改造的比率比上面要高一些,也許是因為這樣比較方便那些人去進行某些特殊的工作。

每條街區皆以地支為代號,裡頭總分六區,而忠信電修所在的地方名為酉區,那裡是電子機械相關產品的集散地。多虧了理子的指示,阿煦和雷魯馬上就找到了忠信電修的花俏招牌,不幸的是兩人也被黑街的監視者給逮住了。黑街監視者在本質上只是一群小混混,他們是被富友集團雇來確保地下不會出現突發狀況的圍事人員,那些人會穿著一套特殊的藍黑制服,看起來像是汽修工人,其工作多半是在街區中四處蒐集情報與處置危害者,偶爾還會指使一些走投無路的人去幹些骯髒事。

雷魯私下給來的前來攔路的三個人分別取名為獨腳、棒球衣與制服男。

獨腳是個左腳裝了義肢的小鬍子男,遊走在黑街中的諸位義肢使用者都很少會將自己的義肢做仿生處理,有些甚至反其道而行,刻意將它做得特別顯眼,獨腳就是那種把義肢搞成像電競主機的人;棒球衣是個相當年輕的小夥子,他在制服外面又套了一件綠色棒球衫,所以雷魯直接把他稱作了棒球衣;至於制服男就是制服男,他安安分分地穿著上頭配給的制服,是個沒甚麼特徵的人,但染成褐色的頭髮跟深褐色的皮膚搭起來相當詭異。

三人半強迫地將阿煦與雷魯帶往了酉區的廢置場域,這時棒球衣打算徵收雷魯的斜包,雷魯見狀後果斷放棄抵抗,就這麼打算把包包給讓出去,但阿煦卻出手阻止了棒球衣的行為。

棒球衣被一拳放倒,雷魯脆弱的勇氣也快被這道拳風給震碎了。

「幹你娘你在銃煞啦!」雷魯低聲哀呼,他知道這下事情肯定得鬧大了。

阿煦沒空回頭安撫雷魯,他只顧著用那死沉沉的聲音向準備出手的兩位監視者說:「熱島Club的菲哥要我來找東西,你們有問題嗎?」

菲哥的名號確實喝止了獨腳和制服男,他們倆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而後獨腳說:「兄弟,你就想這樣忽悠過去?」

「不信你能立刻去求證,我是帕佩琳手下的小陽,你和他這樣說就知道結果了。」

比起菲哥,帕佩琳的影響力似乎又更大了些,或許是因為整個豐樂以致忠義新村地區都沒人冒用帕佩琳的名字作事,再加上阿煦那異常肯定且充滿怒火的聲音,獨腳聽了馬上就縮了。

制服男接著問:「你就是小陽?巫師身邊的那個繃帶怪胎?」

「你他媽的看見了我臉上的傷還想要確認多少次才甘心?」

「我要確認幾次是我的自由,而且你他娘的剛才放倒了我的小弟。」

「那就要他別一看見陌生人就想討糖吃!」

雷魯呼吸停止了數秒,他非常困惑阿煦的性格為甚麼變得如此衝動,明明來新園的途中他還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而且一直以來阿煦都展現著冷靜、消極且孤僻的態度,結果一進了黑街他就成有躁鬱症的鬥犬。

原來環境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嗎?那我送他進佛光山他是不是就要當和尚了?雷魯想著,腳不自覺地退了半步,他身後是一道歷史悠久的基樁巨柱,也許稍為摸索一下就能找到逃避現實的暗門也說不一定。

制服男要獨腳帶著昏倒的棒球衣青年先離開,他自己則留在原地繼續問道:「你們打算去哪?這裡不是豐樂陣線的轄區,容不得閒雜人等隨處閒晃。」

「眼睛長在你身上,你就自己盯著看吧......走了,兄弟。」

阿煦拖著雷魯離開黑暗的死角區,制服男也沒追上來,他就站在原地目送兩人回到了大街。驚魂未定的雷魯一路上都沒說話,倒是阿煦本人偶爾會碎念幾句,講些很不像那位前警察會說的事情,不一會兒他們又找到了忠信電修的招牌,路上沒有其他人阻攔,那些監視者只是在遠方緊盯著,似乎對打著菲哥與帕佩琳名號的阿煦頗有幾分好奇。

忠信電修的店內陳設的相當混沌,這間店主要販賣電腦配件,同時也提供其他中小型電子設備的檢修,所以裡頭一面鍍鋅板牆上掛著包裝好的零件與些許目錄,陳列擺設與普通零售門市無異,另一面牆則擺著諸如五金工具櫃與機油,黑色的橡膠墊與簡單鋁框壓克力牆框出了維修所需的工作區,而正中後的櫃檯前則擺放了各種精美的義肢樣品。

現在工作區有個技師正在檢修某人的手臂,他知道有客人來也不搭理,就直接喊了要櫃台的店員出來待客。那位女店員穿著細肩帶背心與牛仔褲,儘管身形姣好,但走起路來大喇喇地毫無性感之處可言;女店員說話帶了一點古怪的字正腔圓,似乎是嫁來台灣的中國女性,而和她的粗魯的舉動相比,細膩且略顯羞赧的性格顯得更加突出,同時也感覺得出來她並不是個有失禮數的服務員。

女店員問:「先生來買貨嗎?」

阿煦回答:「我找潘先生,跟他說阿火跟魯鳩的朋友來找他,這樣那傢伙應該就懂了。」

「老闆他......他出去了,要不改天再來看看吧?」

「那我就等到他回來為止。」

正當女店員還在犯愁的時候,那位技師走了過來。雷魯本來以為她是男的,仔細一看他才知道那位維修技師是個長相跟聲音都相當中性的高大女性。那位技師問:「你公瞎?」

阿煦隔著墨鏡怒視著技師,他又重複了一次:「我找潘先生,他現在一定還在這。」

「你剛才說自己是誰的朋友?」

「阿火跟魯鳩。」

技師沉默了一會兒,她轉身和女店員交頭接耳了一番,隨後她才要兩人跟著女店員一起進去內廳。忠信電修的後方有一座頗有規模的工作室,工作室的外牆結構是厚重的鋼筋混凝土,義肢半成品與待維修的電腦主機以及平板設備則分別堆置在工作室的後方與右側靠樓梯的位置,當下有兩個員工待在裡頭進維修作業,不過修電腦的那位正忙著和夥伴打副本戰,另一位則躺四張辦公椅排出的躺床上進行VR體驗,看起來相當閒的樣子。

最後店員帶兩人到了一間陳設簡單的個人辦公室,辦工作後頭擺著的是一張碩大的東部區域地圖,地圖上標示著很多訊息,看起來和載波與循環港有關係。

「請、請兩位在這等一會兒。」店員說道,隨即便關門離開了。

雷魯在辦公室內轉了一圈,而阿煦則疲倦地坐在沙發上,醫療拐杖也隨便扔在一旁了。

幹你娘的累死了。阿煦彷彿發出了這樣的喃喃聲。

「苦瓜欸,你真的變得好多,」雷魯說,「我不是說三小我真的知道你這十年到底變得怎麼樣,但你的性格跟昨天完全不同!還有你認識那個女巫婆?小陽又是怎麼回事?」

「這表示你還得多花點時間才能認識我。」

「我都快懷疑你不是那個苦瓜了!」

「你想想,我們已經這麼久沒碰頭了......人都是會變得,不是嗎?」

雷魯心裡仍有個疙瘩,他覺得自己瘋了,因為他能毫不猶豫地懷疑眼前的阿煦並非本人。雷魯依稀記得有個精神病就是指這樣的狀況,患病者會認為身旁的人都是替身假扮,那麼他肯定也得了相同的疾病。

「也許我生病了......幹幾掰,我要看醫生。」雷魯一邊說道,一邊緊閉雙眼並兩手劍指搓揉著太陽穴。

很快地,一個穿著工作圍巾的中年人跑了進來,他後梳的短白髮有些稀疏,頂著粗框眼鏡的窄鼻子上頭有條疤痕,那個人就是潘先生,這間店的老闆。他進門後先看見深陷患病疑雲的雷魯、接著才注意到癱坐在沙發椅上的阿煦;潘先生摘下眼睛揉揉眼睛,似乎是認出了阿煦卻又不敢篤定阿煦的真實身分,過了一會兒後他回頭要員工們趕快回去做事,接著便重重地關緊了門。

「Diable de diable !」潘先生大罵

雷魯嚇了一跳,他直覺地感受到那是一句髒話。「三小啦!」

「你怎麼這時候還過來!」潘先生沒理會雷魯,他直接對阿煦說話。

阿煦懶散地回答:「不然我還能去哪?」

「邊境局的人就待在附近,你現在來不就單純只是送死嗎?」

「哈?」

「魯鳩什麼都沒跟你說?你們上次聯繫是甚麼時候的事情?你們是從哪進來的?」

「所以現在是甚麼情況?」阿煦坐正身子。

潘先生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人洩密了......現在邊境局的舊派掌控了全局,他們打算要把同時把你跟阿火處理掉......這事關循環港的控制權,你們任何一個跟新聯邦有關係的人都別想安全下庄。」

「控制權啥的那很重要嗎?我只擔心我的小命不保。」

潘先生又咒罵了一聲,他不敢相信阿煦竟然不懂循環港控制權的重要性,而且阿煦的性格跟魯鳩說的完全不一樣,那傢伙簡直就是個瘋痞子。

的確是完全不同,是人格上的不同,可是申仵煦並沒有類似的精神病史。潘先生驚覺事情不對。「......你不是申仵煦。」

雷魯聽見有第二個人回應了自己的臆測,不禁又喜又慌;他偷偷站遠了些,免得真有那個萬一發生,只是他嘴上仍說:「他當然——我是說,他當然是那個他,而且你根本就不認識這傢伙吧?」

阿煦摘下墨鏡說道:「潘先生,我是申仵煦沒錯,雖然這些日子以來我的確殺了幾個人,但別太緊張,那只是情勢所逼,而且你最好相信我說的話。」

潘先生自顧自地繼續說:「你想做什麼?你難道就是源體?」

「源你個頭,快點幫我做檢查,阿火不是說這很重要嗎?什麼固定邊界,重新連線,吧啦吧啦的,哈!」

就像潘先生所理解的,眼前的申仵煦並不是本人,他的意識現在正由另一種東西掌控著,但對方似乎也不是資料中所說的源體,因為若是源體誕生了,這附近應該會發生大規模的重疊現象。

那麼他是誰?潘先生摸摸下巴,心裡盤算了許久。

("老闆!那群外星人過來了!")女技師在門外呼喚著。

姆島邊境局的人到了,其實他們來的比預期中的還要晚,這表示對方只是聽聞了附近的動靜而非真正掌握了阿煦的位置。

「好,我馬上來!」潘先生回應著,隨後他對眼前的兩人警告,「安靜點,我想辦法去打發他們走,剩下的事情我們再慢慢談。」

「當然,你去忙吧,我想睡一下。」阿煦說。

潘先生沒聽見阿煦說完最後一個字就離開了辦公室,他要女店員先關上前門的店面,接著又命令兩位工作室的成員去做準備。他稱剛才仍在線上挑戰副本的那位工程師做魚丸、而暢遊虛擬實境的整備員則是摩洛哥,接著他又要暱稱做大妹的技師跟著自己一起去和樓上的邊境局人員見面,儘管大妹對此表現的一臉嫌惡,但仍是遵循了潘先生的命令行事。

兩人循著窄小的鐵梯上去了地上一層,一層店鋪相當單純,那只是間手機配備耗材店,店外的環境也乾淨明亮的多。當地人多半會稱黑街的地下一樓為補貨區,這裡鮮少真正開著店面,而且碩大到古怪的雙向通道總是有貨車停留,乍看之下彷彿永遠不會正式開市的商區。

負責看著一樓店面的人的是潘先生的小兒子,那位青年就和多數黑街的人一樣討厭姆島人,所以他對著來訪的三位異地客擺著臭臉,而在潘先生抵達後,這種情緒就更加強烈了,他雙手抱胸,嚼著口香糖的嘴像是隨時都會吐出一句"滾出去"。

帶頭的姆島人是邊境局的督察委員波田松,高大的他穿著西裝,梳理了一頭捲而服貼的西裝頭;那雙掛在馬臉上的棕色眼睛帶著些許不自然的、在特定角度下會變色的灰色色澤,根據研究統計,莫約只有百分之四的入境者會出現這種現象,學術界把這個稱為位偏移,是一種無害的生理變化。

波田松委員來自母島中陸地區,那裡的人膚色較為暗沉,可是還不至於說是黑,另外他們的臉相偏長且有些許早提衰老的跡象,但幾乎中年之後就很難辨別得出他們的實際年齡了,好比說波田松委員實際上已年近六十,乍看之下卻不比身旁那些二十、三十出頭的下屬要老太多。

這時波田松刻意用姆島語說話,他問潘先生:「介意我看一下您的工作室嗎?」

潘先生同樣以姆島語回答:「很介意,波田松先生。」

「那我只能和您說聲抱歉了,但願我不會找您不想讓人發現的秘密。」

潘先生的小兒子本來想上前嚇阻,但卻被潘先生給攔住了。那位老先生繼續說:「我們這提供所有居民與非居民所需的重要技術服務,每個商品與維修品都非常重要,希望您們在觀看之餘不要搞些不正當的破壞。」

「當然,我答應過季董事了,他也不希望潘先生您的店面受到任何損傷......前提是我們能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而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

三位外來者前進如入無人之境,一絲不苟的腳步聲將夏日的濁氣壓成了冰霜。

下樓梯的時候波田松向後頭的潘先生說他發現了有趣的小東西,這幾天他們的定位儀突然又正常了,邊境局觀測到某個重大逃犯留下的載波軌跡先是豐田工業區內現身,接著又深入了下豐田,而就在幾個小時前,他們又注意到逃犯匆匆地跑進了忠義新村,這就如同大夥猜想的那樣,對方急著要想要請潘先生當共犯,所以說今天他們來肯定能有些收獲,如果沒有,那肯定不是他們的錯。

這群邊境局的人是有備而來的,他們藉由阿煦遺留的腦波紀錄校正了搜索系統,正因為如此,波田松才會在第一時間闖進潘先生的店裡,然而令潘先生感到奇怪的是波田松等人似乎沒甚麼把握,他們的追蹤可能在某處就斷了線,沒法篤定阿煦是否真的還留在了附近,所以那些人才會採取試探形式在潘先生的店內隨處查探。

不一會兒,波田松等人走進了潘先生的個人辦公室。辦公室內沒有人,波田松下意識地盯了波先生一眼,潘先生回以無奈的聳肩表示這是他的錯,他不該讓辦公室空著的。

「您的機器保養的還好吧?那可是非常貴重的精密儀器呢!」波田松一邊說著,一邊走近辦公桌後方的台東地圖。

「不好的話我還有生意能做嗎?」

「其實我很訝異當年你竟然能搞一台回來自己母國,還是說那是誰送你的玩意兒?」

「不過就是台報廢的破銅爛鐵,當作校正器還算堪用罷了。」

「這麼高檔的東西就純粹是當個校正器?不錯的笑話,潘先生。」

潘先生主動帶著波田松離開辦公室,前往更後方的維修檢查站。

檢查站的壁面是灰藍色的調整型霧面金屬板,同樣色調的天花板裝設著防眩光的間接照明燈,灰色的橡膠地板上有一條與診療區相連的暗溝,不知名的廢水將會直接順著溝渠直接排到利嘉溪中;門口右側的是堆滿雜物與病歷表的固定式設施,左側則是貼滿標籤的碳纖維牆櫃與一台白色且略顯骯髒的業務用冰櫃,而站體中間擺放的就是平時為顧客進行腦波校正的診療機床與兩台外接機組。這地方現在同樣是空無一人。

波田松不是第一次進來檢查站了,實際上姆聯跟MLIT的部分成員一直都曉得黑街有個私營的檢查站,因為這地方是刻意被允許存在的產物,經營店面的潘先生主要服務對象除了在富友底下工作的重勞動者與特殊義肢使用者外,最重要的客戶就是來自姆島的秘密調查員,這些調查員擁有被稱為近源異體的特殊身分,能夠在不借助機具輔助的狀態下感知與預測載波流,但他們對這個世界來說本身就是個有問題的存在,為了避免和自己的特性逐漸深化為同源異體,這些人每隔一段不固定的時間就必須進行偏差校正。如同潘先生這樣的地點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很乾淨,」波田松嘀咕著,而後他向兩位下屬說,「檢查紀錄。」

潘先生以似笑非笑地口吻說:「你怎麼會覺得一個殺人犯會來我這買東西?」

「也許,直覺吧,哼呵。」

兩位下屬檢查後確認沒有申仵煦的資料,波田松對此顯得有些不悅,但仍保持著剛到來時的風度,也沒額外強迫潘先生提供更多訊息。

波田松委員沒打算留人下來看守,可是潘先生知道他只是怕打草驚蛇,其實私下早就已經安排了人在外頭監控,如今潘先生只能祈禱阿煦來的時候沒搞出太多風波,因為照理講黑街的情報網跟姆聯是不互通的,黑街沒有義務服務姆聯人士,小小的騷動勉強能相安無事,然而火燒起來的話任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幸的是現在這個阿煦就是那種會到處放火的神經病。

得盡快處理。潘先生想著。他送走了波田松後就將地上一樓的店面也關起來了。

「偵測,重製影像。」潘先生對著連接店面系統的手機發號施令。經過了幾番掃描,系統立刻鎖定了剛才波田松等人留下的監視器並覆蓋了偽造的音訊畫面。

忠信電修正面臨著店史上最艱困的時刻,那名殺人犯要是處理得不好,整間店都得從黑街中被抹除,而店主潘先生沒有絲毫迴避的餘地,因為那是魯鳩的請求,同時這也關係到台灣未來是否將淪為真正的姆島殖民地。無論如何他只能正面迎戰了,只是潘先生實在不曉得這起事件到底該如何落幕,僅僅是讓申仵煦和阿火都活著就行了嗎?還是得付出更多代價呢?

潘先生來到樓下呼喚著魚丸跟摩洛哥,他們聽見狀況解除便從樓梯旁的暗門鑽了出來。

「那傢伙呢?」潘先生問。

魚丸回答:「嗯,昏倒了......他還在裡面,他的夥伴也在那。」

「Mia dio......」潘先生舉起雙掌用力搓揉腦袋兩側,「......小弟,大妹,你們去確保通路安全;莉花,幫大家準備一些提神的東西;魚丸你去暖機,確定機器可以立刻使用。摩洛哥,你跟那個誰,那個你誰?」

雷魯從後方探出頭,他說:「那個,大家都叫我雷魯。」

「好吧。雷魯先生,你是這位逃犯的朋友對吧?是不是我也無所謂了,總之你跟摩洛哥一起把那傢伙搬到檢查站裡,我們要趕快進行下個動作!」

「Okay......」

雷魯和摩洛哥合力將半昏迷的阿煦從密室裡搬了出來,當下的阿煦似乎還有意識,想說些什麼話,等他躺入機床後,那個男人才奮力張口說道:「......快要......消失了......」

潘先生問:「你不是申仵煦,但你也不是源體或阿火。快點,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能幫助我們度過難關嗎?」

幽靈用阿煦的臉露出微笑。「......幹你娘我才不說咧。」

語畢,幽靈便悄悄地離開了這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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